我早说吧,还是养姑娘好,姑娘跟爸爸亲。养儿子有什么好?傻小子都不晓得他在想妈妈的同时,还可以顺道想想他的老父亲。竖子,智商令人捉急,情商更是堪忧,我真为他将来的前程担忧。
话又说回来,星繁小儿不待见我这个亲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见怪不怪,撇撇嘴,全当无事发生。
见我又吃瘪,在场哄堂大笑。
李乐最是变本加厉,竟敢斗胆取笑:“姐夫,你就别挣扎啦。再怎么样,在我们小星心里,你的地位永远也赶不上我姐。”
自打三年前追到梁缘,李乐变得温和许多,也乐观许多,不再天天跩得二五八万似的。如今见人,也时不时爱讲几句俏皮话,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总之,他正稳步变回小时候那个招人喜欢的小屁孩儿。
我笑道:“你还是让我再挣扎挣扎吧。人嘛,总得有个梦想不是,万一哪天它实现了咧?”
梁缘凑上前帮腔:“小苏总,有志者事竟成,加油!”
如今的梁缘,可是不得了。去年,她做腻了剪辑师,改行去当了节目主持人。节目随人,她出镜的节目总是元气满满,活力十足。平台用户喜欢看,好多甲方“爸爸”便点名请她主持。故而,虽仅仅一年,但她俨然已是公司里除鸿薇姐以外最受欢迎的主持人了,也是我们自媒体小作坊的新晋摇钱树。
——3——
回小城前,唐雅交代我不必急着往回赶,在家多待几天陪陪爸妈,顺便等收假带上李乐和梁缘一起回京,省得他俩又挤高铁。李乐尚在读研,是个穷光蛋。梁缘倒是收入颇丰,也一直说买车,只是迟迟未见行动。因此,迄今为止,二人出行仍以公共交通为主。
既然赶巧同程,就算没有唐雅嘱托,作为姐夫,我自然也会捎上他们。
用过午餐,我问李乐准备何时返程,他说后天。我告诉他,到时一起乘我的车回去。他道谢,我笑说:“不用,都是遵你姐的旨意。”
他也笑:“那就谢谢我姐。”
再闲聊几句,我才去唐雅之前的卧室看孩子。两个孩子有午睡的习惯,我陪岳父大人和老苏畅饮时,阿姨已哄他们入睡。推开卧室门,见两个孩子睡得正香,怕扰他们清梦,我只隔着门缝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唐雅。
少顷,唐雅回问:“家里都好?”
我答:“放心,一切都好。”
她回:“那就好,在忙,回头聊。”
我发:“好的,唐医生!”
近来,我同唐雅的微信对话,很少有连续超过三句的时候。回到客厅里放下手机,我长舒一口气,酒意些许上头。
梁缘递一杯水给我,未语先笑,问:“这是咋了呀,小苏总?”
我先答后问:“没事,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下午你俩咋安排,难得有假期不出去约会?”
梁缘道:“出去呀,这就准备出发了。我俩打算先去仙灵观许愿,看日落,晚上回来逛夜市。”
仙灵观是郊外半山上的一座道观,观里有棵树龄逾千年的银杏树,据说树下许愿十分灵验,好多人慕名前往。小时候,我也经常跟唐婶、老妈、唐雅一起去,只是我每次许愿考双百都没实现过。由此可见,封建迷信并不可靠。幸而山中景色宜人,是小城游玩的绝佳去处。
我掏出车钥匙递向李乐,说:“郊外远,你们开我的车去吧。”
李乐推辞:“不用了,我跟爸借了车。”
我道:“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04——
老苏、老妈早就回家,岳父、阿姨也已回卧室休息,李乐、梁缘出门后,客厅里便只剩我一人。闭目养神片刻,我摸手机打给唐风,问他下午忙不忙,如果不忙我去拜会拜会。
手机接通,他叫我麻利滚过去。
因为中午陪岳父和老苏喝了许多酒,所以我用手机打车前往小城市CBD。小城不大,没用多久,我便坐进了某办公大楼的顶层办公室。总经理唐风电话吩咐秘书给我沏来一杯浓茶,道:“大中午的,你这是喝了多少?隔着门我就闻到你满身酒气。”
我无奈:“岳父大人发话了,我敢不陪着?”
唐风幸灾乐祸:“大伯闲了那么久,这是终于逮着你回来了吧!”
我道:“是呀。我听阿姨说,自从退休后,我岳父大人闲得都快抑郁了,我真担心两个孩子走后他会更受不了。我就纳闷了,你说同样都是退休,前两年老苏退休咋就啥事儿都没有呢?”
老苏比我的岳父大人大两岁。两年前,他从报社离职后,每天照常跟老妈吵吵闹闹,架吵腻了就出去旅旅游、拍拍照,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了。反观我的岳父大人,他自打年初从军分区退休后,便郁郁寡欢,话也少了,人也闷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爷爷、苏爷爷和大伯也都是军人,我并非不能理解军人对部队的感情。可爷爷他们退休时,似乎也没有谁像我岳父这样,这样肉眼可见的郁结。
见我话讲得正经,唐风也正色:“你也别太担心,或许大伯就是还没适应,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我爸刚退下去的时候也这样,当时他躺在病床上都还天天闹着要给客户打电话呢!直到去年开始才好多了,现在他是一本书一杯茶,书房一坐一整天,跟个老学究似的。”
听过他的宽慰,我略松了口气,问:“对了,小唐叔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如今我已知晓,当年唐风忽然决定离开北京回小城,是因为小唐叔的心脏出了问题要做开胸手术。
他答:“好着呢,他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公司这堆烦心事儿彻底交给我了。”
我道:“我早说过,这一大摊子早晚得归你管,你还不信。”
他苦笑说:“谁想得到呢?过去,我一直以为我爸会工作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