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辈怜惜后人,就在香引快燃过一半之时,“唿”的一声,香引终于燃起明火。
这是墓主准许进入的意思。
樊山杳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收拾起地上的香引然后进去。
里面实在破败,腐朽的棺木似乎有被兽类拖拽的痕迹,搞得散乱不堪。
樊山杳弯下腰轻轻捡起木板放回去,也算给自己腾出一条路。
刚才香引起火,足见这里确有先人踪迹,倒省了她施展嗅金确认。
洞穴宽敞,本可以就在这里施展嗅金。但嗅金术一经施展须得有人守护,郑红彩又上不来,更别提相树。
看来得多费些功夫把尚好的朽木朽骨搬下山去才行。
就要天黑了,樊山杳摸摸脸上被刮出的伤痕,又拜了三拜退出去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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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已经分工明确,三人吃过早饭便开始行动。
还是由樊山杳上去洞穴挑拣些好的朽木朽骨,交由攀至半腰的郑红彩,再由他带下去交给相树安顿。
接力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事倍功半,若是换个同样飞天技能优秀的人合作,完全可以省去费时费力的搬运工作。
樊山杳突然就想起巴朗来。
巴朗能飞上巴山大峡谷的铁门坎,野人坟自然不在话下。
赶来接力的郑红彩不晓得樊山杳此刻很嫌弃自己,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樊山杳吃着巧克力,又把刚才对他的嫌弃打消了。
虽然郑红彩能力不如巴朗,却比巴朗更懂人情,要是真跟一板一眼的巴朗合作,樊山杳觉得自己能被气死过去。
吃完巧克力,樊山杳又抖擞起精神,继续往返山洞与半腰。
三人忙活了一上午,按照标记的记号分门别类之后终于得到两位先人的大致材料:棺木和人骨。
数量不多,却已经远超樊山杳和郑红彩的期待。
身体疲惫却又心理满足,三人决定犒劳自己,于是架锅箜了腊肠干饭,和着玲子装的咸菜美滋滋地吃起来。
嗅金须得等到天黑才能进行,因为亡灵惧怕天光,否则不会轻易“现身”。
但是中间这段时间对相树来说有点过于长久,虽是巴族人,但他从未见识过嗅金场面,只听说嗅金时必须有人守护,否则一不留神嗅金的人就可能会被先人带走灵魂!
他好奇极了,甚至等不到天黑就问道:“嗅金真能跟先人通话啊,你们以前试过没有?”
这话就问的极为外行,要想精通五项,怎么可能不亲身实践?
郑红彩塞了块香肠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当然试过了,我就跟我祖爷爷聊过天呢。”
相树眼睛里满是羡慕。
他扒拉了口饭菜,瞄了瞄旁边的樊山杳,默默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她:“樊小姐,待会儿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知道樊山杳和郑红彩之间,其实是樊山杳在做主。
樊山杳看了一眼相树,坚决摇头。
不是她吝啬,实在是嗅金需要根基,否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相树什么都不懂,贸然教他只会使他受伤。
樊山杳把话讲明,相树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还有眼福可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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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又一阵收拾,三人开始做准备工作。
嗅金共分三步,第一步就是点香引述来意,这个昨天就已经做过,所以今天不必重复。
第二步则是把棺木尽量地拼凑完整,再把枯骨放置其中。
最后一步,嗅金之人吃下罔,躺入棺木与枯骨共处一室。
所谓“罔”,即是无、没有的意思,是巴族秘制的一种红色圆颗粒药丸。
人吃下去过后会被封锁眼鼻耳三道,只余下口还能言,进入一种半昏迷状态。短暂的嗅觉消失,会让人更加敏感朱砂和水银的气味。
而昏迷之后的内中情况外人是不得而知的,只能看见嗅金之人喃喃自语形同傻子。
但不是真傻,这其实是嗅金之人在跟先人对话。
外人不知情形,所以就需要有人守护在旁,防止别人与嗅金之人搭话。如果被“惊醒”,嗅金之人就会变成真正的傻子。
当然了,有的先人比较内向不喜与人沟通,这种情况就什么也嗅不到,嗅金之人也就很快神智清明过来。
一切安排妥当过后,天幕已经漆黑。
樊山杳吃下罔,躺进腐朽的棺木之中。
周遭只剩下一点手电光亮远远地打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