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秉秋坐在一旁看了许久,屁股都有点坐痛了。他害怕自己在旁边乱动弹会打扰单书奕,于是悄悄离开了画室。
在一楼闲逛了一会儿,他想起来单书奕提到过的二楼展览,就朝着楼梯口去了。
踩着楼梯铺着的红地毯,莫秉秋来到了二楼的大平层。
红地毯自楼梯口向外延伸至一整个平层,密密麻麻同样规格的画摆在坐落于地摊的画架上,只留下了恰好供行人观赏的走道。
画的右下角写了画的主题,绘制者,奖项等。
莫秉秋埋头在其中穿梭许久,摸索到了摆放油画的区域。
国际大赛或者国家大赛的都是挂在墙上的,所以莫秉秋直接从墙上的欣赏。
果不其然,每一幅写着单书奕名字的画作都标着金奖。
虽然并不是很懂绘画,但是他还是能从画作本身本身去感受。
莫秉秋在看过好几副单书奕的作品后,觉得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老师会建议单书奕突破一下自己的风格。
厚涂本身就没有薄涂那样清透,再加上单书奕偏好饱和度低的色彩,整幅画都透露着阴暗与压抑。
创作者的风格在一定程度上来源于自身的经历以及性格,所以并不难理解为什么单书奕的某些作品会不太阳光。
莫秉秋站定于名为《囚》的作品前,这幅画的主体是一只鸟笼和其中的囚鸟,唯一的光线来源与鸟笼之上的顶光。灯光之外是一片浓稠的黑暗,像被泼上了一团沥青。
昏暗的光线笼罩于一个巨大的,敞着门的鸟笼身上。
一只鸟儿背对着敞开的门,将翅膀伸出笼的缝隙。
明明笼外的光线与笼内的光线并无二致,可鸟儿接触到笼外光线的翅膀却像被烧过一样鲜血淋漓。
那些伤口真的是被笼外的未知伤害的吗,还是本身就有的?
莫秉秋忍不住弯腰凑得更近,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风干的颜料味。
如果那些伤口并不是笼外的未知所导致的,他想,会不会鸟儿的羽毛之下所藏着的身体都是伤痕累累?
这幅画是单书奕大一时期的作品。
莫秉秋站直身体,继续向后走。
等到欣赏完这面墙的作品时,莫秉秋彻底明白了单书奕的绘画技巧有多高超。
无他,因为整面墙,或者连带上平层里画架上的画来看,和单书奕这样画得不太积极向上的画屈指可数。
对比比较明显的应该是与单书奕同期参赛,却惜败于单书奕的陈衍的作品。
他的作品与单书奕截然相反,色彩多采用鲜艳亮丽的,作品内容也应该是符合大多数人喜好的。
莫秉秋的腿有些僵硬,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准备去看看楼下的单书奕。
到了画室门口,却发现画室里还多了个人。
有点眼熟,莫秉秋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在单书奕挑颜色的空隙,莫秉秋问了一句单书奕想吃什么饭菜。
单书奕愣了一下,看了眼窗外已经挂在正中间的太阳。不想耽误迸发的灵感,所以他没有拒绝莫秉秋带饭的好意。
或许是周末,大多数学生都不在学校,所以食堂的人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
排队的过程中,莫秉秋看到了刚刚在画室里的那个人,站在刘自濂的身边。
此时他才终于想起这是那个总爱躲在其他两个室友身后,昨天吃饭的时候还出来装好人的那个人。
他刚刚好像看见了那个人画架上的名字,好像叫……陈衍?
所以,总是惜败于单书奕的那个人也是他?这样一个看起来阴沉沉的人,绘画风格居然那么阳光?
莫秉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本着人不可貌相的想法,他也没在陈衍身上继续花脑细胞。
因为前几次他们给他留下的糟糕印象,他趁着对方没看到自己就拎着饭溜了。
吃过午饭后,莫秉秋和单书奕待在阴凉处小憩片刻。
莫秉秋趴在桌上,脸朝着单书奕。
几个光斑在单书奕的脸上跳跃,与他颤动的睫毛交织出了同样的频率。
单书奕偷偷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莫秉秋亮晶晶的眸光。他忍不住开口,“不是要休息吗?”为什么看我?
单书奕并没有说后半句,但是莫秉秋自己偷偷补上了。
“是啊,不是要休息吗,怎么偷偷睁眼睛?”
这话实在是倒打一耙,单书奕扯了下嘴角,脑袋换了个方向重新趴下。
可即便如此,某个讨厌的家伙还是在用轻笑声来彰显存在感。
头顶的火烧云又来了,莫秉秋闭上了眼睛。
微风驱散了周身的燥意,还鼓动树叶相互嬉闹发出唰唰的声音。
本来并不困的莫秉秋也渐渐地陷入了睡眠里。
“莫秉秋?醒一醒,午觉不能睡太久。”
莫秉秋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想自欺欺人装听不见。
肩膀传来了一点柔软的触感,他忍不住抬眼去看,是单书奕在轻轻拍他。
强忍着瞌睡虫的攻击,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很困吗,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嗯?”莫秉秋用耳朵对着单书奕,稍微靠近了一点。他整个人都还是半梦半醒,感官自然都还没有准备好上班。
单书奕叹了口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拧颜料盖子了。”
这会是真的听到了,莫秉秋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缓缓就好。”
不过,万一是他在旁边干扰到单书奕画画了呢?莫秉秋突然想起来昨晚自己好像想找时间去买小冰箱来着,dv的内存卡快递好像也到了。
“那我先去办点事,晚点回来接你。”
“没事,我自己能回去。”
“小单同学,”莫秉秋看向单书奕,眼里带了些无奈和委屈,“说好让我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