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田地密密麻麻泛着嫩绿色的微光。
近看,一棵又一棵的幼苗破土而出,小小的,承载许多新的、生的希望。
村口山脚处。
与山上的岁月静好不同,这里侍卫们整齐排开,双臂架着武器,挡在村民与钦差队伍跟前,蓄势待发。
村民推搡着让二大人给个说法,玄恒衍站在后方,摇着扇子,慢条斯理扫过这些刁民,冷哼一声。
“本官劝你们见好就收。”
“二大人连咱们母亲娘亲的尸体都给烧了,这算什么好!?”
“不是说好只鞭十下,如今焚烧尸体死无全尸,乃是大凶之兆!狗官不得——唔唔唔!”
村民间爆发出更为激烈的抗议之声,然而抗议归抗议,推搡归推搡,没人敢不要命地冲上去,就连咒骂玄恒衍也不敢,那险些破口大骂之人被同伴捂住嘴。
这时,水蓉从远处走来,护在玄恒衍面前:“二大人说过了,如今高热,尸体很快腐化,易招来害虫,滋生瘟病,瘟病人传人,照你们小杨村这个封闭的居住环境,那是刚出现瘟病便能传至所有人,你们可知瘟病是会害死人的。”
一番话有理有据,只水蓉知晓,此仅为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则是——
“咯哒咯哒,吁~~!”
骏马疾驰声近,来人数量颇多,约莫近百,她们统一穿着黑金禁卫服,所有人下马,毕恭毕敬地给玄恒衍行礼。
“钦差大人。”
“起。”
与玄恒衍负责的皇宫侍卫编制不同,禁卫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只听皇帝号令,人员精简,整体只三千余人。
出了私造兵器这种事,自然由禁卫来接手调查。
玄恒衍要火烧尸体另一个原因是,她气不过整夜无眠。
她一整个晚上不得安眠,连夜勘验铁废料现场、收集代表性的废铁料、勘验杀手尸体、攥写奏折让人快马加鞭带着部分废料进京,就是这些谋反的贱民害她彻夜无眠,眼底都是青的。
鞭尸是没机会鞭了,都被玄昭辞妻妻鞭过,再鞭也没意义,为了出口恶气,玄恒衍选择焚尸。
事情忙完,种子也确认出苗,那便得走了。
如今等到了禁卫,移交处理权,她们钦差队伍和小杨村那是再无半点瓜葛。
她挥了挥手,立马有侍卫递上文件,禁卫统领接过点了点头,而后水蓉带着统领到地下空间,铁废料堆积、杀手尸体横陈,禁卫面色不变,各自上前干自己的事。
统领简单扫过几眼,再送水蓉回二皇女身边。
玄恒衍提醒:“南大人发现铁废料影响小杨村农田肥力,还请统领调查完后尽快派人清理。”
统领:“卑职明白。”
瞧统领这个态度,她查获不知名反贼私造兵器的功绩是铁板钉钉了,玄恒衍心中一喜,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摇着扇子下令:“整队启程!”
“恭送钦差大人!”几名禁卫跪下,目送前往西北的队伍滚滚向前。
部分村民跑步追在钦差队伍后面,可没跑几步便追不动,此时她们才开始破口大骂。
“狗官!我咒你母亲娘亲也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咻——
“啊!”
咒骂之人肩膀猝然一痛,扭头看去,血液渗出之处赫然是一枚暗器,不远处,统领目光森森,盯得她直哆嗦,杨糕低骂了两声官官相护,一脸警惕地护着村民回山。
这些人比二大人五大人南大人的杀气重上许多,村民们不敢在禁卫面前放肆,绷着脖子从禁卫眼皮子底下路过。
“谁是杨旻,旻夫人?”
统领突然发话,众人身子一僵,目光看向人群中央的杨旻,以为杨旻要被问责了,纷纷忙不迭地让开路,杨旻面色苍白。
统领如鹰般的眼神盯着杨旻:“你,跟我们来。”
·
马车咕噜咕噜驶向西北。
清禾公主的马车里,南石耳朵耷拉,身子随马车滚动而微微摆动,毫无精气神地趴在玄昭辞身边,就连尾巴也不甩了。
冬和阿祥蹲坐在玄昭辞脚边,轮流关注主子的身体情况,南磬坐在另一侧,靠近美人脑袋,时不时给人梳理垂坠的碎发。
玄昭辞昨日在露台突然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清瘦身子躺在软椅,面色苍白,脑袋旁是小狗,南石不时朝南磬嘤嘤哼叫,仿佛在问‘阿娘怎么了?’
南磬抱过小狗,才抱上,马车恰好滚到石头上,重重磕过,巨动之下扯到南磬后背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不许再吵着阿娘了。”
“嘤……”
南石心疼完阿娘还得心疼阿母,整只狗情绪低落,耳朵一整天都没竖起过,不敢再乱动。
“乖,阿娘没事,过些时候就醒了。”南磬揉了揉狗头。
只是,这般安慰着南石,她心里也没底,玄昭辞上次足足昏迷了一个月,还是在皇宫这种条件最好的地方慢慢滋养调理方有所好转,而今条件恶劣得过分。
冰块早已用完,就连玄恒衍的马车也没了,烈日暴晒,车厢内通风有限,又热又闷,玄昭辞就是醒来了还得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