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不要紧,若是死了,叫她念上一辈子,他想想,便觉得蠢。
“陆远与她不过是年少相逢,见过几面,我哪里会在意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刀辞,你跟了我多年,何时莽撞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你觉得我对她情愫颇深,都快失了理智。”
刀辞听得额头发麻,哪里敢草率答话,反复斟酌后才说:
“相爷深谋远虑,谋算过人,方才是属下妄自揣测,胡言乱语。”
徐寂行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桌上一叠细薄光润的澄心堂纸,他平复了心神,这才淡淡开口:
“若是他能立下战功,那就一辈子留在边关,哪日能被封个将军,在那成家立业,你觉得可好?”
“属下觉得很好。”
“那就去办吧。”
他与刀辞凌空对视一眼,唇边含着的分明是冷意,只是声线尚且平和。
—
待到申时,刀辞去了主屋外请人。
他尚未来得及请人通传,靠在窗边读着本《缉古算术》的顾卿然抬眼时看到了他。
“你来啦,可是他要出府?”
不待刀辞答话,顾卿然便将手中的书轻轻置于一旁,几步走到了他面前,瞧着倒是很有兴致的模样。
“夫人聪慧,相爷这就要出府,吩咐属下来请夫人上马车。”
“相爷在等着您呢,您去吧。”
顾卿然道了声谢,飞扬的眉间间神采奕奕,愣是谁见了都知道夫人今日心情很好。
刀辞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女子身影,竟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夫人是真不懂相爷心里在想什么,可相爷倒是对夫人过分关注。
穿过相府雅致曲折的前院,顾卿然飞快地踏上车辕,掀开车帷,清澈柔软的声音像是能照亮略显昏暗的马车。
“我来啦。”
徐寂行冷淡的神情与她娇艳带笑的双眸隔着渺无的尘埃相撞,最后看得叫顾卿然慢慢收敛了笑,有些讷讷地坐了下来。
马车中央的桌案上今儿个没堆什么书册折子,只有一套温润纯净的天青釉茶盏,徐寂行独自品茶,未再瞧她一眼。
顾卿然知道他喜静,车厢内的气氛比往常压抑些,她撑着脸发呆,偶尔瞥几眼徐寂行,整个人看起来自在,内心实则是一头雾水。
徐寂行先前还提了带她出府,现在她与他一道坐了马车,他反倒变得疏冷起来。
明明昨晚,她还在他怀中躺了好一会呢。
“你今日不高兴么?”
“心中有事,不笑便是不高兴?”
顾卿然摇摇头,旁人算了,徐寂行一日也未必在她面前笑一次,自然不算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