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被寅斑背着朝洞穴的方向慢慢走，松萝感觉心里很乱，又觉得身上很臭，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惶惑的状态。见松萝久久不语，寅斑突然道：

“你去过后山了吧？”

这下松萝立刻呆住，下一瞬间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其实松萝真的不知道寅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老虎，怎么样的妖精，他真的是个坏人，或者说是个坏虎吗？那些女孩到底怎么死的，那么多人命真的与寅斑有关吗？寅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一种警告，是死亡威胁，还是杀人前的预告？自己要死了吗？

其实松萝真的不怕死，只是不想被占有自己身子的男人杀掉，或者说这么快杀掉。松萝经常在想，自己对人生的要求真的不高，真要有个失败的人生，那只要过程久一点就好。就像宅子里那样的妻妾宅斗，最开始恩爱无比，后来开始一地鸡毛，最后送到庄子上被蹂躏致死，三年五载总要有个过程。再者你也得对我好一些才能慢慢坏下去，你总不能今天睡了我，明天就把我杀了吧？

再者，你就算要杀我，也多少找点理由。其实废弃女子或者杀掉女子之前那种冠冕堂皇的檄文，也多少算是男人对女子最后的尊重。比如胖橘废弃皇后，还要说你佛口蛇心华而不实巴拉巴拉一大堆，这个过程即是说服女子也是说服自己，大家的心也是在说的过程中慢慢凉下去把距离拉远，也算是当面摊牌，多少保留最后的体面。

但想来妖精恐怕不懂这个，也不会说你也不错，但是你知道得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巴拉巴拉，而是手起刀落直接杀了，就很不尊重人。况且我们李氏部的女子，还没有哪个今天被男人睡明天就被男人弄死的，我要是出这种事那得是部上的极大耻辱。

但想来想去，松萝还是表现得视死如归：

“你要杀就杀，我不会怕的。我只是想知道，我妹妹她到底在哪？”

哈哈一笑，寅斑道：

“我又不认识你妹妹，怎么会知道她在哪？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倒可以帮你查查。后山的事你不要管，那是妖界的事，你也不会懂。你年纪小太天真，不懂世道险恶，才会被老安忽悠。以后躲着点老安，不过在这山上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一时噎住，松萝半天不知道说啥，半晌才道：

“寅斑，你能送我回家吗？我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我想回家。”

扭头看了松萝一眼，寅斑又继续走路：

“你走之前抱着老虎哭了是吗？可你来这么久，怎么不见因为思念你爹娘和你那个爷们哭呢？你思念你爹娘，还不及思念这山上的老虎。”

听见这话，松萝整个愣了。寅斑用尾巴卷着那个狐狸玩偶递给背上的松萝：

“别闹了，那里根本不适合你。你这种人，天生就应该呆在这座山上。”

拿着那个狐狸玩偶，松萝有些恍惚，恍惚中感觉寅斑说得好像是对的。映着傍晚林间昏暗的光，松萝突然发现布偶背面好像有字，翻过来时才发现上头绣着几个篆体字：

[先祖胡大仙之绣像]

意识到布偶可能是寅斑在什么狐狸精的祭坛上顺手捡的，松萝瞬间噎住，半天不知所措。看来自己是真的不值钱，用一个路边捡来的布偶就能随便唬住。

回到洞穴以后，松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自己的确没那么想父母，但想家本来就是借口啊。但退一步说，很多事还是不求甚解更好。

太行山的冬天比幽州还冷，白昼也越来越短，松萝睡觉的时候经常做梦梦见李松蓝，梦见她欺负自己抢东西。有时候又梦见她蠢萌的样子，比如出门上车的时候走路不端庄，踩在雪上滑了一个大跟头，当时连下人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李松蓝站起来后勃然大怒，痛斥下人没把地擦干净，没有提前铺好小毯子，回去以后还扑在正夫人腿上跟正夫人哭诉。正夫人听见以后又心疼又生气，反复斥责李松蓝不端庄，在街上如此，被人看见影响婚嫁。

但毕竟是亲生的，说完这些正夫人又严厉斥责下人没照顾好李松蓝，还罚了下人的月例。想起这件事松萝就想笑，也不知道如今她在哪，过得可还好，也不知这个耳环是如何落到安大哥手里的。松萝有时候也想托寅斑查查她的下落，又觉得为了一个关系不好的异母妹妹去求寅斑似乎也没必要。有一天寅斑买回了一些角堇花苗送给松萝，又说后面的库房有花盆。

松萝很开心，第二日很早就起来去找花盆。后面的库房又脏又乱尘土飞扬，东西被灰尘遮盖得不掸开都猜不到里面是啥。努力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松萝找到了花盆，但还找到了另一样东西，是另一个粉色的兔子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