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幽州的接头坊市挂着红绿色的吊钱,这意味着新年马上就要来了。但冀北王府门前的大街上仍然和全年的另外三百六十四天一样是灰白色的。这里的街面上没有灰没有土,没有巡防的士兵也没有马,甚至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虽说这地方看起来门可罗雀,但实际上四处都是监控,还好松萝弱小无辜又可怜,相貌上也无特别浮夸的特征。装成一名买菜的市民一天两次路过门口三天,松萝就找到了一名和自己相貌身形差不多的婢女,随后松萝迅速扯布,连夜为整出一套冀北王府婢女穿的衣服。到了第三日晚间,松萝先等在婢女每日出门回家的路旁,然后拿了块蒙着迷药的布将婢女捂倒藏在草丛里,又拿了婢女的腰牌从角门儿直接混进了冀北王府。
松萝没来过冀北王府,但按说大宅的布置都差不多,一般王爷会呆在前府的正厅。这个正厅只是概念上的正厅,总体指办公的地方,实际上有可能在第一进也有可能是第二进,毕竟涉及到警卫的问题不可能让人一下子就推测出来。松萝非常努力地摸到了第一进院外,探头就发现一群师爷一样的人正在对账。感觉出师不利,松萝只能假装走错溜了出去,然后又走到了第二进。第二进门口的排查就严格多了,松萝到茶水房端了一份热茶又被查了腰牌才混进去。走进院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刚想走进正殿已经被两把刀架在脖子上:
“鬼鬼祟祟在街面上转来转去,好大能耐啊,我们可盯你好几日了。”
眼看马上就要功亏一篑,松萝紧张起来。现在怎么办,高呼我有事要见王爷?真这么喊说不定人家会以为这是在说战前宣言,会直接把这颗脑袋切下来当球踢。此时此刻王爷会不会在殿里?府中和街面上的警卫如此严格,这种概率还是有的。假设王爷真在,那说什么才能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呢?眼珠子一转,松萝扬起脖子高声道:
“有……有埋伏!!”
松萝本来以为这一喊冀北王肯定会警觉地冲出来,这样自己就可以跪在地上高声喊冤。谁知这一嗓子之下只见几十名护卫潮水一般全都冲进院子里,院子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举着刀一脸埋伏在哪儿地相互看来看去。感觉这波操作有点失误,松萝吞了下口水:
“抱歉,我胡说的。”
四下安静了片刻,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脸无奈地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这位姑娘,王府门口贴有公告,想要上访可以直接到角门登记。”
冀北王苻雍松萝见过,因为逢年过节这人经常骑着马在街面上溜达。其实苻雍长得倒也不难看,作为幽州头号钻石单身王老五,这种时候他本来应该收到姑娘们投来的桃子和香椽,就算没礼物爱慕的目光也该是一筐一筐的。但每到这种时候,姑娘们只是一个个严肃地站在路边对冀北王行注目礼,向对方投去看老爹般的孝子目光,从这个角度说他也是个奇葩。
见这位高寿二十多的国民老爹真出来了,松萝也有点吓到:
“不……我不上访。回禀王爷,妾身是李长卿的女儿。就是那个出卖幽州军机的李长卿。”
此言一出大殿里的侍卫面面相觑起来。过了片刻冀北王又打帘走了回去:
“安排这位姑娘坐吧。”
松萝斜签着坐在配殿的凳子上,苻雍走进来坐在上手示意喝茶。松萝颔首表示感谢但是没敢喝:
“王爷日间操劳,奴婢就说三层。我爹确是细作,可我家旁人实不知情。但既食李家银米,被连坐也是活该。”
见苻雍一脸木然地看着自己,松萝吞了下口水:
“但据妾身想,我爹这次只是事关重大才会冒险亲见朝廷的人,在这之前他必定已私下递送了很多信息,很多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见冀北王抬了抬眉毛示意继续,松萝吞了下口水:
“王爷熟识兵法,自然知道间字计分反间、离间、活间、死间。王爷发现我爹是朝廷细作,本应用活间,不予声张暗中策反,让我爹改送假消息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