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松萝直接被自己娘摇晃懵了。没错,我是说把阿瑄藏到井里,可那是白日里,而且我说的井也是很小的枯水井啊。结果你把他藏在那么大一眼丰水井里是怎么个脑回路?然一直知道自己娘不怎么靠谱,但是看见她这么不靠谱松萝还是被惊得魂飞天外。难怪我爹要休了你,看来是真没休错,谁家五品文官的夫人是个智障?想到这里松萝直接噗地笑了出来。见徐氏对着松萝又哭又叫又抽又打,松萝不但不哭还不断冷笑精神好像出了问题,两名侍卫连忙将两人分了开来,又忙不迭将松萝送回了小黑屋。
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考量,这次侍女送来的饭都上了个档次,从完全的食堂伙食变成食堂伙食外加一个小炒。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松萝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悲伤,但也完全吃不下去,每日都磕了药一般顶着颗沉重的脑袋浑浑噩噩。在这种几欲成仙的状态中蹲了几日,大年夜到来了。
大年夜的晚上,松萝看见幽州的天空中绽开了巨大的烟花,烟花融汇成了一个绿色的海东青图案。每年过年冀北王府都会在幽州燃放这种烟花,因此这个图案每个幽州人都十分熟悉。但同时这种图案又很神秘,因为没有人能精确解释它是哪里来的,又有怎样的含义。有一种说法是这个图案是苻氏部的图腾,但见过这东西的只有每年看烟花的幽州人,就连其他苻氏部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置身四四方方的灰白高墙看着天空中青翠的色彩,松萝似乎感觉那个白色圆圈里的图案变成了暖融融的大金虎。揉一揉眼睛,烟花中的团又变成了一只撅着屁屁的金橙色巨大老虎。
此刻松萝忽然有点想念太行山,想念那些吃人伤人奸污姑娘的残暴动物。不是有点,是非常想念。松萝想寅斑,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别人给自己刀,给自己笔,只有寅斑给了自己一个娃娃。寅斑啊寅斑,此时此刻你在哪里,可不可以来咬死我吃了我,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独自呆在这个充满人类的天地,我真的好冷啊。我想呆在老虎的外面,挨着老虎的皮。想呆在老虎里边,挨着老虎的胃。至于会受到怎样的伤害,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从出生那天起,这一生的命运已经注定是悲剧。李松萝只需要最后一点上天的悲悯,这个悲悯是一个确定的结局,一个没有至亲辜负可以安睡的地方。
过了初三,两名侍卫再次上门示意松萝走一趟。感觉可能就要面临一个结果了,松萝认真梳洗打扮,又穿好干净的衣服跟着侍卫前往后厅。
从松萝住的客房走去后厅要经过前府的一个角门,走过角门的时候松萝看见一顶桃红色的小软轿子停在外头,轿子前后还站着两名轿夫,看起来似乎是什么身份特殊的人来了。没心情想太多,松萝继续跟着侍卫走。
正月里头,王府正厅仍然一派灰蒙蒙,就连窗户上都没有吊钱和窗花。苻雍依然和往常一样在上手坐着喝茶,就好像一个三百六十五天随时待机的NPC。见松萝进来,苻雍伸手示意坐。已然没啥所求,松萝这次跟本就没打算跪,所以还没等对方招呼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头。见松萝平静地坐着,苻雍道:
“那间厢房外面有口井,作为软禁的处所并不安全。是我一时事忙没有过问,你弟弟的事我有责任。”
依然看着桌面,松萝冷笑道:
“自古贵人事忙,您也不必客套。愿赌服输,如今您要如何处置妾身和妾身的母亲,我都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将茶杯放在桌上,苻雍道:
“李小姐,其实这段日子我一直很想问你,在婚前失身的时候,你心中有什么感触?”
万没想到苻雍作为一个青年单身男子忽然说出这么一句非常冒犯的话来,松萝吃了一惊,直勾勾盯着仍然一脸平静的苻雍。见松萝似乎吓到了,苻雍轻轻一笑:
“这世道中,男子最痛恨失贞的女子。直言不讳地说,我也厌恶婚前失贞的女子,不是厌恶,是很憎恶。你可知道为什么?”
冷笑着看着苻雍,松萝什么都没说。苻雍继续道:
“这是因为我苻雍也是一个失节之人。在朝廷苟且若许年,眼看一切化为乌有,还要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女子失贞男子失节,你我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万万没想到苻雍会这么说,松萝气势瞬间垮了:
“王爷……”
苻雍端起茶碗继续喝茶:
“失贞失节还能苟活于世,是因为我们不甘心,不甘心就如此落败任人践踏。既然如此,就应该勇敢站起来找寻新的出路,而不是自暴自弃怨天尤人,我说的对吗?”
感觉苻家人确实有一把子领导光环,松萝有点感动:
“字字珠玑,妾身受教。”
听了这话苻雍露出个开心的表情:
“很好。来人,扶李小姐上轿。”
被两名嬷嬷一边一个扶起来就往外头走,松萝彻底傻了。wtf,上什么轿,你要把我抬到哪里去?你们一个个都吃错药了吧正常点行吗,这里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