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我叫李松萝,我是嫡女。我娘是苻重翰的部下,乃是明媒正娶抬进李家门的,我是我爹的第一个女儿,是嫡出的小姐。”
见松萝如此认真,翠缕也是有些窘迫不知所措起来,那丫鬟倒是落落大方地对松萝道:
“那天她们都对我说了,你娘原是正妻,但后来生了你,因你是个女孩被降为了妾,这话难道有错?”
被这话噎得一怔,松萝也有些急起来:
“因生了女儿就被降为妾,这是哪里的道理?这种话如何可以乱说,到底是谁对你说我是庶女?”
露出一个看破不说破的冷笑,丫鬟道:
“你既不认,敢不敢去查宠物人登录的档案?你是嫡女还是庶女一看便知。”
听见这话松萝顿时惊住了,心中开始有些发虚,见丫鬟和翠缕笑嘻嘻地扇着扇子走了又渐渐有些害怕,倘若明天她们将这件事讲出去,自己岂不是只能一根绳吊死?昨日还口口声声吹嘘是嫡女,口口声声将李松蓝的经历扣在自己身上,讲着母亲为自己备了多少嫁妆,父亲如何为了自己的幸福带着夫婿去澡堂子检查身体是否健全,这样的谎话转眼就被拆穿了。到时候李松萝就成了笑柄,成了整个妖界的笑柄,整个宠物人圈的笑柄。
想到会被所有的宠物人嘲笑,连小兰和小红这两个女孩子都会对自己侧目而视,松萝突然间有点想死。按说为这个事倒也不至于此,想来也是自己虚荣,觉得都到了这个环境撒这种谎也不会被拆穿。即便听见了,只要忍住不来对峙也没事,偏偏被人当面揭破。
踌躇了一番,松萝慢慢走到旁边的悬崖边探着头向下张望,发现悬崖不太高,大概只有一丈,下面是个土坡,土坡上都是带刺的酸枣树。害怕跳下去死不了还把脸划破了,松萝又弱弱地把头缩了回来,刚一转头就看见寅斑正站在旁边的坡道上探头探脑地观察自己。
对视了一下,松萝整个愣了。寅斑那边似乎也是一愣,但马上就默默退了回去,似乎是又回席面上了。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松萝站在当地木然无语。又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席面上。见松萝坐回自己旁边,寅斑怪异地低头瞅着松萝,松萝也慢慢转头瞧着寅斑,好半天彼此都没吭声。过了片刻,松萝压低声音道:
“是你对胡大哥说我是庶出的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庶出,你为什么对他们说这种事?”
瞥了旁边的翠缕和丫鬟一眼,寅斑笑道:
“可你就是庶出啊。”
感觉突然被刺激到,松萝疯了一般高声尖叫起来:
“我本来就是嫡女!”
听见这边的声音,另外大半圈的妖精和携带的女眷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看见一大圈怪诞的眼神,而寅斑也若无其事地瞧着自己,松萝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捂着脸放声大哭。眼看松萝当众发疯崩溃,寅斑垂着眉毛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随后又搂住松萝的肩:
“松萝,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别哭,你看,这么多叔叔伯伯都在看着你呢。”
说到这里,寅斑又抬起头向其他妖精笑道:
“我养的这个女孩就是如此,情绪特别不稳定容易失控,说哭就哭,不分场合。她在家也是这样,若非如此,怎么会在人类社会混不下去呢?”
听见这句话,松萝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难道说寅斑是故意的?他故意踩在自己的情绪雷点上,故意让自己当众发疯?难道说,看见自己这样,看见其他宠物人排挤鄙视自己,看见其他妖精把自己当傻x疯女人,寅斑感觉很爽?
意识到这种可能的确存在,这样哭下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松萝趴在桌面上咬着嘴唇不断深呼吸,片刻之后终于平静了些又坐了起来。见松萝情绪这么快就有点稳定了,只是脸上挂着泪还在低低哽咽,寅斑先是一愣,但很快又笑道:
“看来精力充沛啊。来,给我剥只虾吃。”
假装听不见,松萝低着头开始慢慢吃菜。寅斑倒也没说啥,反倒哼着歌拿了一只虾剥了起来。剥好了虾,寅斑道:
“你不给我剥,我可乐意给你剥。松萝你看,我给你剥了只虾。来,张嘴。”
不知道寅斑又在抽什么风,松萝有些尴尬。但见旁边的翠缕和丫鬟正震惊地伸着头朝这边看,又感觉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张开嘴。将虾放在松萝嘴里,寅斑又拿起个饭碗在里面加上米饭和炒菜,一勺一勺挖着慢慢喂松萝吃。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松萝感到手足无措,但眼看旁边两个女子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看,眼神都从鄙夷变得艳羡起来,松萝心中波涛汹涌天人交战,只能装作一脸乖巧配合地吃了几口。看见寅斑居然喂老大年纪的宠物人吃饭,连对面的妖精都惊到了,大家都探着头朝这边看。见松萝吃了几口推拒不吃了,寅斑拿了块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布认真地给松萝擦了擦嘴,随后转头对旁边的斑海豹精道:
“我家这个女孩子就是如此,吃饭要喂,不喂就不吃。兴许因为不是嫡女,缺人疼爱,到我身边后为人要强,性子又娇。这样的雌性人类遭人嫌,往往被同类排挤欺负。如今就日日守在我身边,一日都离不开。以后她就死在我洞里,埋我洞门口。”
已经是早春,但从席上出来,天上又下雪了。松萝站在寅斑身边慢慢地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寅斑也只能站在旁边等。突然间松萝猛地扑在寅斑怀里,寅斑也抱着松萝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