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长白山迎来了一个超级大消息。新的太行山神到任后,即不提森林防火也不提人兽和谐,而是先要给所有的宠物人全都办上人证。办好人证后,宠物人不能够再进行散养而要完全笼养,如果随意走动被抓住就会被没收扣押。
倘若宠物人被扣押,妖精就需要马上赶去补ban证。倘若没有妖精拿着人证去赎回或者交钱补办人证,宠物人就会被定义为野人,然后由太行山神组织的太行山宠物人委员会没收处置。
起初松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给人办人证,这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ban证也就罢了,把人笼养又是个什么操作呢?虽然户籍大概相当于人证,而对女子来说大门二门也相当于是个笼,但这些事多少也是可以商量的。倘若真的完全不让自己出去散步购物,还要被永久地关在笼里,而且自己还要为此付费,那这样的情况和自费坐牢又有什么分别呢?
在这件事上,寅斑倒是表现出了一些冷静与气度。见其他妖精让自己解读一下这到底反映了上面的什么精神,是不是要逐步杜绝宠物人饲养现象,寅斑缓缓道:
“妖精养宠物人,这不过是我们妖精的小癖好,这种事出现一千多年了。牺牲一点没用的人类,让我们这些野性尚存的妖精可以宣泄暴力,内心保持平衡,不会有屈居人下的不满,这对上面又能有什么坏处呢?”
见寅斑说得如此坦率,猪妖也有些吃惊:
“寅兄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上头的意思,而是那蛇精自己的主张?”
寅斑只是随便笑笑:
“依我看,这实不是什么大事。ban证缴费,不过就是要钱罢了。既然让咱们养宠物可以收钱,又何必要断自己的财路呢?要钱咱们就拿给他。如今那山神大人原本是个南方妖精,他空降到这里,自然怕我们这些北方妖精不服。倘若直接来摆弄我们,弄出冲突又搞僵了关系,找个地方发作立威而已。如今我们就完全服软,在他面前摆出十二分的恭敬,看来这事也起不了大波澜。”
经过一番讨论,妖精们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大家离开后,松萝又开始了新一轮发难:
“寅斑,如今这个情形,我想先回太行山避一避。”
这次寅斑终于流露出了一些无奈:
“李松萝,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良心?当年在太行山,不论丫鬟保姆还是住房,我对你可有半点不好?如今情况差一些,你就三天两头想回太行山?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这下松萝愣住了。其实作为宠物,松萝知道应该留下陪着寅斑,因为这就是自己作宠物的本分。但作为人类,也知道应该见势不妙就跑,就像当年苏轼被贬谪,侍妾王朝云不离不弃,换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最终王朝云的儿子死了,王朝云自己也死了,只苏轼一人轻舟而回。自己不想如此,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想成为一个血包和一块垫脚石。这种感觉让人挣扎,让人拧巴。因为难过,松萝落泪了:
“可我不想办人证,也不会在身上带号码牌。难道你为了自己高兴,就要让我难受吗?之前为了你的事,我都被人给摸了,可如今你还口口声声说我没良心,硬要逼我去ban证。你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要逼死我。”
听见这些话,寅斑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
“我知道你想回去,在你心里你是你我是我。你这样想,我不生气。你们人类本来就是这样,只要你最终没走,我寅斑还是念你好处。这次的事,我知道你不情愿。可之前在那官道上,我都为你得罪那蛇一次了。要不是为了你,你猜我会不会管那件事?如今他好歹也算我上司,他新官上任兴出的做派,我怎好当先顶撞他?所谓阳奉阴违,先办了这证,来日方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松萝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但仍然感觉骨鲠在喉。不是为了这件事难过,而是为现在的情况难过。互相表功翻旧账,然后互相埋怨,这样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意思呢。要说心里话,有时候自己真的想跟寅斑分道扬镳,即便是有前缘也依然做如此想。或许自己太冷血无情,但这样无用的相互折腾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日清晨,寅斑早早下山去镇上给松萝买豆腐脑,谁知早点摊牌了老长的队,很多奇形怪状的人形妖精罕见地抱着锅等着打豆腐脑,这就导致寅斑回来已经辰时三刻了。松萝仍旧在床边坐着,蓬头垢面地没有梳妆。吃豆腐脑的时候,松萝突然拿起了一瓣蒜剥好自顾自吃了,把寅斑看得呆了。
这个宠物人ban证现场矗立在一个山坡上。松萝和寅斑赶到的时候看见山坡上摆着三张条桌,几十名妖精带着宠物人排成三队正在等待登记,条桌后面还有一个洞穴,洞穴门上拉着白色的帘子,每一个宠物人都需要进去脱衣检查,检查后外面的小妖精才会给写号码牌。看见这场景,松萝马上再次对寅斑表示自己不想排了,寅斑只得再次反复安抚。如今其他宠物人也是哭哭啼啼很不满意,妖精们也各个焦头烂额。
过了好半天,一人一虎终于快要排到。探头往前看,松萝看见那条案后坐着一气度非凡的白衣青年,看起来这青年就是那蛇精变的。这时拿好了证的宠物人回来透漏了后面的情况。进到后面的帘子里后,会有随从样子的男子负责检查宠物人的牙口和双手,脱掉衣服检查两只胳膊和小腿,在确定没有手足口病等明显传染病后,还要蹲起检查心肺功能,随后简单记录姓名来历和祖籍才能收钱发号。听说还要蹲起,寅斑直接拉着松萝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回洞以后,寅斑抱着胳膊走来走去:
“有病没病,我不在乎就罢了,他为何要检查得如此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