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回荡在空旷而又寂静的阁楼里，慢慢地消散而去。

……

一开始一切都很好，布鲁斯终于有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玩伴，与那些幼稚到令人崩溃的孩子们与众不同的玩伴。为此他简直要感谢上帝了!即使他很少信过那些缥缈的东西。

他敢保证盖伊绝对是他一生中最酷的一个玩伴!没有之一!除了第一次玩捉迷藏时发生的一些……呃，一些小意外以外，他与盖伊之间的“游戏”总是玩得很尽兴，哪怕有些“游戏”的内容换别的孩子乃至于大人来玩都会觉得很崩溃，比如比比谁背的圆周率小数点位更后，或者从1开始一直写连续的数字看谁在写错数字前写的数字大。圆周率他与盖伊之间一开始几乎不相上下，但到了后面布鲁斯就不得不败在盖伊的恐怖记忆力与全程基本就没停顿过的流畅语速之下，他怀疑如果他不主动叫停盖伊永远也不会停下来。天知道盖伊是怎么知道5000位以后的圆周率的!还记得那么牢，简直就像是亲手推过一样，亲手推过都不至于记得那么清楚吧(对于他的疑问盖伊只是笑而不语，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至于写数字，这个游戏玩到最后变成布鲁斯在旁边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但还是勉力支撑着看盖伊什么时候才会写错数字。结果到了他坚持不住终于脑袋靠在手臂上睡过去前都没能看到一个错误的数字出现在那字迹镌秀一如他主人般优雅的人笔下。

“Master BruceMaster Bruce,wake up.(布鲁斯少爷布鲁斯少爷，醒醒。）”他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他到底睡了多久，只记得被阿尔弗雷德从沙发上温柔的摇醒时，火炉另一旁的爸爸与盖伊正在下国际象棋，他们边下棋边在交流着什么，时不时相视而笑，而妈妈则一直微笑着坐在他们旁边观看着。

布鲁斯转头看了看他旁边抱着毛毯正在和蔼注视着自己的阿尔弗雷德，在旁边温暖的炉火的映衬下，这一幕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Master Bruce(布鲁斯少爷）”看刚刚被叫醒的男孩在环视一周后盯着自己久久没有反应，阿尔弗雷德有些疑惑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对男孩的呼唤。

“Nothing,Alfred.(没什么，阿福。）”男孩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只是觉得这就是家人。”

“一如你所说，我们是家人，布鲁斯。”阿尔弗雷德也语气放柔和了回答。

“如果你想，盖伊也是家人之一，布鲁斯。”托马斯朝着布鲁斯微笑，还乘机向布鲁斯眨眼示意，“也许你愿意叫他一声哥哥。”

“当然!”布鲁斯看到了盖伊有些惊讶的回头，但接着盖伊的眉眼迅速变得柔和下来，温柔的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期待。布鲁斯看向玛莎，她正也用微笑鼓励着布鲁斯说出那个称呼。

“哥哥!”

……

布鲁斯垂眸，漂亮的如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此时深深地凝视着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那是盖伊第一次与韦恩家共同度过布鲁斯的生日时留下的纪念照，盖伊站在年幼的布鲁斯身后，手稳稳的搭在在布鲁斯的肩上，让身子朝着镜头倒的布鲁斯保持住平衡，而他的头微侧，在灯光照耀下英俊而又显得有些白皙得过分的半脸上，眼眸微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大半的蔚蓝眸子，但未被覆盖住的部分依然泄露出了主人的一些情绪。他的脸上正泛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微笑表情，那双在此刻显得与布鲁斯无比近似的浅蓝色眼睛正凝视着布鲁斯，里面有无奈，包容，还有一些隐秘的东西，但在这之前的布鲁斯从未看出那到底是什么。

而被盖伊稳住的布鲁斯则是以一种倾斜的随时可能摔跤的姿态的向着镜头倒去，他表情还带着几分因为拍照没有褪去的兴奋与被东西绊倒而突然浮现的惊讶。如果没有盖伊的手稳住他的身子的话，可以想象得出来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男孩必然要在他的生日派对上摔一个大跟头了。

当时的情况是在阿尔弗雷德正在为盖伊与布鲁斯他们照一张合影时，过于兴奋的小少爷在蹦跳了一路的途中不小心被拱起的地毯绊到了，而盖伊眼疾手快的将布鲁斯扶住的场景，那时的阿尔弗雷德因为这意料不到的发展而失手按下了快门，才有了这张“来之不易”的照片。

布鲁斯突然有些入迷的盯着那双浅淡的蓝眸。里面总是淡淡的神色，有时也会因为他或者托马斯，玛莎，阿尔弗雷德而泛起温暖的笑意，但这是他第一次捕捉到那清浅笑意下的一些别的……东西。

那种悲哀中带着庆幸的复杂神色。

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盖伊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这样悲伤的微笑与他道别的，那时的他隐隐觉察了什么，但因为对盖伊的信任而忽视了那些不对劲的细节。

他相信盖伊一定会再次回到韦恩家的，回到他的身边。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因为……

“我们是家人……”

“但你现在到底到哪里去了，盖”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哥哥……”

他又想起了亲自跑去盖伊在大都会的单身公寓，打开门时，看到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而飞起的尘埃，与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时，那股自心底深处突然窜出的寒意。

毫无凭证的，他突然就意识到，盖伊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变得越发成熟俊美的哥谭王子此时再次如同当年那个不小心掉落到#里孩子一般脆弱害怕，他茫然的眨眨眼，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流下了眼泪，他只是有些近似魔障般的想着。

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他也不再拥再有他的哥哥了。

他失去了他。

盖伊·贝尔从此彻底消失在大都会中，那个繁荣而光明的城市里，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