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民意易疏不易堵,从六部下至地方要大力宣扬陛下的仁政,广造圣主得天地感应之祥瑞,即使日食发生了,也是启示我们要强化礼教,尊崇儒道。”
皇帝颔首,看来徐渭很懂转移视角,用神迹转移天罚,但太子年幼,太子太保也算个虚职,皇帝又偏心给了一剂猛药,“徐文长,朕升你为礼部侍郎,即刻于全国各地收集天地感应的神迹,着五军都督府配合。”
毕竟礼部是个传扬礼教的文官衙门,下至地方如遇到严党刁难,没有兵使委实是难度过大。
紧接着,皇帝又下诏书斥责,“礼部尚书孙颐殿前失仪,不尊儒道,撤礼部尚书职。”
也就是说,礼部从此由徐渭掌权了,他上面再无一把手,等拿回神迹,即有望升任尚书,还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尚书。
徐渭跪地叩首,谢主隆恩。
皇帝这步棋,不仅提了袁党的地位,还警示了严党,诸如孙尚书。
一时间,对皇帝的新诏,几家欢喜几家愁。等在徐府的于嘉,自然为徐渭欢喜。
职位越高,越有自保能力,而且眼下还能离开京城的政治漩涡,远离邓瑛,真是好消息。
但有件事,于嘉从晨起就开始苦恼了,要以什么情绪出现在徐渭面前?
是质问他下药、开心与他再相逢,还是感激他舍命引开搜山人?
直到徐大人早朝回来,她也没想通。
甫一入书房,就收到木琴的暗示,徐大人在内室盥洗。
只能耐心地坐在漆木屏风旁等,123……他出来了。
清冷声先传来:“有事?”
她嘟唇:“谢谢你。”
“嗯。”
徐渭与她对视一眼,就转了视线,往书房中央的陶瓷缸里翻动卷轴。
于嘉满腔的热络都哽在喉咙里,一字一句提示道,“你、没、话、对、我、说?”
徐渭垂着眸,冷声回答:“我还有公务,于姑娘若无事就出去吧!”
于姑娘?
这才一个月没见,就陌生成这样了?
于嘉对他的冷漠一时难以适应,愤愤地踢步出去,离开时还特意把他的房门大大甩开,让屋内的冷气向外四窜,热死他!
砰的一声,隔扇撞向实墙,让徐渭攥着卷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于嘉气的是,齐石回来还得他一句“回来了”,到了自己这,什么话都没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晚饭前,因屋内温度陡然上升,徐渭让木琴备了清淡吃食,并通知明日一早启程,还特意交代不必告知于嘉。
因要赶在日食前,创出一个声势浩大的神迹来,虽已四散了礼部官员到各地,但时间紧迫,他要亲自出马,有备无患。
第二日,天渐露白时,他迈着长腿上了车架,刚要掀帘入内,不意眼睑瞥向空荡荡的府门口,又淡然地回转了头,弯腰入内。
不成想,本应空旷的车内竟多了一人,还献媚似的冲他笑起来,“徐大人,早啊~”
徐渭嗅着车内淡淡的女子馨香,深吸了口气,冷声撵人:“出去。”
从昨晚起,于嘉就对他的冷情就有了防备。
哪管他拉不拉脸色,遂无赖地回他,“我娘四处逮我,借我你车厢躲躲。”
也不顾他横眉冷对,先阖了眼,昨儿怕误了时辰,一宿浅眠,正好睡个回笼觉。
刷刷的翻页声,刚好有助眠的功效。
她睡得肆意酣畅,却苦了徐大人,车内空间本就不大,不仅鼻腔里萦绕着甜腻的女子香气,耳畔还听得柔喘的呼吸声,他只能局促地不断将书翻页,可那些文字却如过眼云烟,半点不入心。
待日头高斜晃到了晌午,一路好眠的于嘉才悠悠醒转,睁眼就看到还端正坐着的徐大人,一手擎书,一手翻页,好不刻苦。
睡了一上午,她也渴了,没有翻找自己包袱,而是径直从角柜里取出斗彩茶具,自顾自地砌了茶。
连饮两杯后,好似突然想起来,车内还有一人,可杯子只有一个,她便提壶又倒了一杯,朝他递去,“徐大人,喝水吧。”
徐渭皱眉瞪着那杯角还遗留的女子口脂,无声控诉。
于嘉见他吃瘪,自己终于占了上风,装作无意地解释道:“我给你把杯沿转个方向,好吧?我用了这边,你用另一边。”
徐渭竟被她的不知羞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有点太不拘小节了?”
于嘉眨巴眨巴眼睛,将茶杯哐当放到桌上,扬声道:“那你就渴着吧!”
她心里乐开了花,好似他越气自己越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