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她坐在花厅等父亲,虽然不同于上一世任人宰割,她手里可供她选择的路多了很多,但一想到自己终于要直面上一世父亲作出那样选择的原因,她有些局促。
“潺潺。”王灿阳看出了她的担忧,握住她的胳膊,看着她说道,“府上还没艰难到要卖女儿的地步,许是占个位置让谁家的女儿塞不进来,换太子一个人情。一会儿同你父亲说话不要太强势。”孟临溪点了头她才放手。
转而孟临溪又担心起来,两世里父亲都那样看中太子的一个人情,是家中出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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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消把陈府嫡女和常府那独女挤走就行。”孟嘉德将二位姑娘的名帖拿给她,让她先行了解。孟临溪翻着名帖,熟人啊,常凌。
她扬着手中的名帖,问父亲:“这常府的独女有什么门道?她是独女,送入东宫不就相当于镇北侯麾下所有厢军都是兄长的了?兄长为何不要他。”
见父亲久不答话,她奇怪地看向王灿阳。王灿阳看看丈夫,见他没有阻拦,还是道出了缘由。
怪不得常凌见了孟临溪就掐,如果说单纯嫉妒她受封也不该恨得这样长久,原来孟家和常家是世仇,这倒也合理了。
上一世高映淮就是用同样说辞说服的孟王,将她送入秀选,挤掉常凌,谁知却在最后一轮反水,同时纳了她们二人。自己的闺女没有挤掉死对头的闺女,反而还屈居对方之下,给孟嘉德气得吹胡子瞪眼来找高映淮理论,却于事无补生米煮成熟饭了。
知道自己不是被卖给太子搏一个孟竞往的未来荣华,孟临溪心态好多了。
“不是还要比拼才艺吧!”孟临溪缩在圈椅上抱着膝崩溃道,“我如此粗鄙不堪。”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孟嘉德用手虚点她的脑门,“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王灿阳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探身抖抖孟临溪的衣裙,直到能遮住她的脚了才坐回椅子里。
王灿阳身边的姑姑说道:“哪有什么才艺比试,光禄寺先选些合适的人家画成像,拿给太子殿下看,挑出不合眼缘的,剩余各家大娘子带着姑娘坐在一起让圣上和皇后娘娘相看,选五名给太子相看,选出三名到最后一轮。”
“确定是只选一名太子妃吗?不会进了第三轮全要成为兄长的妃子吧,一正两侧。”孟临溪确认道。
“不会的,本朝从未有过选一留三的先例,太子殿下还年轻,不能花费过多精力在这件事上。”王灿阳身边的姑姑躬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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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留在京城秀选,去爱州的事情只得作罢,孟临溪找了三舅舅在京城的镖师护送张里器去爱州,谁知刚启程三日,宫里就传来消息:秀选改在明年开春。
都可以预见到这是一场怎样激烈的权力斗争、名额交易,本来要好不容易说服父亲让自己去爱州的,如此一来,孟王觉得孟临溪作为当事人此时逃离京城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临行关头,可人怡人都忙着收拾行李,孟临溪却鬼使神差的想去看看顾青山。
她来到小院,杨居采有事出去了,推开小楼的门走上三层,在窗边坐了会儿,院里只有嬷嬷进出的人影,没有那个身影。平时这个时候他该是下值回家了,许是出门办差或者去莹娘家了吧。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又不由自主疼了一下,走下楼,合上门,坐在院子里。
杨居采进门时,看到孟临溪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拍拍她的脸,她回过神来看见杨居采的脸,不知道应该与他怎么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杨居采,我饿了。”对方笑了笑,让她披件衣服,太阳下山后院里有点凉,进门去给她做了三菜一汤端出来,静静吃完饭,她才觉得情绪稍好一些。杨居采去洗碗,她站在书房里收拾几本书预备着在路上看,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叹道:“可惜有好几个月我都吃不到小采的手艺了。”
谁知杨居采在她身后猛地抱住她,她惊讶于他的身躯看着并不高大威猛,却能严严实实包裹着她。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又要丢下我去哪儿?”
“去爱州给哥哥送舆图师傅,顺便避一避京城里的刀光剑影。” 感觉到腰间的那双手慢慢收紧,孟临溪吓得像只鹌鹑不敢动弹。
“为什么不是我和你一起去?”杨居采闭着眼问道。
“登台斋大考还指望着你呢。”孟临溪回过一些魂,自然道。
“我都这么累了,你还不乖一点。”他继续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登台斋是我们二人共同的产业,只有你在我才放心。”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十分唐突,身体像被锁住了一样。
许是被这句话哄好了,他终于答应在汴京看家。翌日清晨,怡人可人陪着孟临溪,三人骑马向城南奔去。虽然一路山高水远,但三人轻装上阵,想着还没出了京西北路的地界就能追上大部队,届时就有了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