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娘看着两个陌生面孔,竟生出些恐惧感,尤其是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阴森的怨气远超于她。
她不禁疑惑,这个鬼为什么跟道士混在一起?
荷娘打散了两个符字的术法,狠厉的血眸打量着两人:“你们是谁?”
无卦看清她的样子后,不禁有些奇怪,一个村镇竟然出现了一个接近刹的厉鬼:“黑气缠身乃为恶魂,半挂血泪有不白之冤,谁害了你?”
荷娘阴狠警告:“别多管闲事,滚开!”
荷娘血眸流转两人身上,她知道这两人是个难对付的跟之前的那五个人完全不一样,能不敌对就尽量退一步,但是如果胆敢破坏她的复仇计划,那她绝对会让眼前这俩人和那五个人一个下场!
无卦见她不诉冤屈,仍冥顽不灵伤取他人性命,也不再多话他眼底微沉,双手结印召唤往忆锁,只是刚有动作站在一旁的宴祉舟瞳孔一缩,快速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的召唤终止。
无卦皱眉扭头看他,有些生气:“你做什么?”
宴祉舟严肃的看着他:“不能用。”
无卦的手腕用力挣扎了下,但对方攥的太紧,没挣脱便怒气冲冲道:“凭什么不能用,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怎么用!放手。”
宴祉舟攥着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更紧了,让无卦不禁蹙眉,他冰冷的声音沉着声:“不行,会被它发现。”
它?
心中有疑问也如此的问了出来:“他是谁?”
宴祉舟压低声音:“不可说。”
无卦弱不可微的吐了一口气,压制着胸口的怒火,他磨着后槽牙:“耍我玩?你有意思吗?放手!”
无卦手臂金光一现,将宴祉舟的手弹开,扭头不看他开始结印。
宴祉舟见他仍不改意向,着急一喊:“无卦!”
可惜已经阻止不了了,只见凭空出现一把金色云纹的横开锁上面还缠着细小的金色锁链正是那把往忆锁!
无卦双手捏诀:“往事结,忆八苦,速见!”
荷娘看着周遭突然从地下窜出的数枚金色锁链,抵挡片刻不敌被缚,紧紧被缠绕禁锢在地。
荷娘满眼愤怒嘶吼着:“你!!!呃!”
荷娘突然双眼浑浊无神的一动不动倒在原地,往忆锁浮起里面传出“咔咔”的倒带的声音,随之一声点蜡烛的声音“咔咔”两声后嘎然而止,紧接着两人面前浮现出那张一米多的水面铜镜。
宴祉舟嘴角抿着,看起来像是很生气,但无卦完全不在意。
无卦看着面前的回忆镜:“荷娘,你究竟遭遇了什么?就让我来瞧一瞧吧。”
镜中夏季蝉鸣,一个身着黑色唐袍的老头拄着红木手杖,一身贵气牵着一个身着破烂脸上泥点污浊推开了一扇红木门。
一眼望去庭院很大正中央有一口褐色大缸,从缸中窜出五六束荷花,茎直挺花瓣叠叠相靠花苞待放。
老人牵过小孩迈进庭院:“这里就是梁家,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刚才忘了问你,你叫什么?”
小孩胆怯的缩着脖子,小声回答道:“爹娘叫我,三痣。”
老人摸着手杖:“三痣?”他看了一眼院内的荷花叹了口气道:“算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现在你就叫荷娘吧,改姓为周。”
荷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心里小心翼翼的默念:周..荷娘?我叫周荷娘了。
老人用手杖点了点地上:“跟我进去吧。”
刚说完话就见院门口处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身形消瘦、脸色发白,嘴唇有些发紫,但穿着一身锦缎蓝色唐装,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长命锁。
:“重山啊,你怎么出来了?这天气热,你热伤寒还没好呢,快进屋去。”
老人见他心爱的嫡孙扶着门框看着他,轻咳着老人拄着手杖快步过去。
梁重山因为咳嗽胸口微颤起伏:“爷爷...她是谁?”
梁权德伸手给他拍了拍背顺气,回道:“这是给你买回来的童养媳,以后她负责你的饮食起居。”
梁重山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进来的这个脏兮兮的小孩,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荷娘,突然他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丢往荷娘身上,生气的大吼:“我不要!让她滚!滚!”
:“重山!”梁权德紧忙的担心的喊了一声。
被长命砸到脑袋的锁荷娘,有点害怕但还是把掉在地上的长命锁捡起来递回去:“大少爷,您的东西。”
梁重山没有接表情看起来很是生气,梁权德叹了一口气将东西接过来,语重心长的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嫡孙道:“重山啊,长命锁不可以乱丢,你要戴好。”
梁权德要将长命锁带回梁重山脖子上,却被梁重山伸手打掉喊道:“她碰过的我不要!让她滚!”
荷娘被这一幕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令人厌恶,她紧张抿着嘴,捏着自己的手不敢看人。
在屋里的张玲婉听见外面的动静,急忙的走出来,边走边担心的询问:“重山?怎么了?”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公公也在,连忙喊了声爹。梁权德嗯了一声,手牵着梁重山吩咐道:“我给重山买的童养媳,他不喜欢,你带回去先养在你那。”
张玲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荷娘,语气柔弱道:“爹,重山还小,是不是有点太早?”
梁权德皱着眉瞪了她一眼:“早什么早!你一个妇人懂什么?!让你干嘛就干嘛去!”
张玲婉被梁权德一吼连忙低下头,嘴唇发白乖顺的回答道:“是,爹,我知道了。”
梁权德不耐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牵着梁重山走了。
张玲婉走到荷娘身边不嫌弃的牵起荷娘的手温柔道:“跟我走吧。”
两人走在弯曲的亭廊里,梁府大的不像话,对荷娘来说这是她来过最好的地方,本来没上过学的她词语就匮乏,见到梁府宽大的庭院,精致的亭廊,有浮雕的门屋,惊艳两字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象。
对她来说,这里就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仙境。
张玲婉牵着她问:“有名字吗?”
荷娘点点头:“爷爷刚刚给我起的...周荷娘。”
张玲婉朝她笑了笑:“是个好听的名字,我们这里有条河,每年六七月时镇上的人会去采藕,回去炖上吃,寓意希望来年,能遇见佳偶天成的良缘。”
荷娘不太明白佳偶天成这个成语的意思,疑惑的问:“佳偶天成?那条河是什么河啊?”
张玲婉微抬起头看向院内的围墙,仿佛看的不是墙而是一片无拘无束的草原:“一条通向很远很远的河,能流入大海,可以去往无拘无束的地方。”
荷娘不太明白的看着她,因为对她来说这里已经如仙境,为什么还有人想要出去过食不果腹的日子?
张玲婉牵着她又拐了两个弯,来到一间屋子前,张玲婉推开屋门低头对她道:“进来吧。”
荷娘小心翼翼迈进门槛生怕踩坏或弄脏什么东西,她小声抽气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奢华的室内:“哇。”
张玲婉让她坐在椅子上,她去衣柜里翻找让荷娘能穿的衣服,随后她找到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是张玲婉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她将衣服放在桌子上后,有让人打了热水来,给荷娘洗澡。
荷娘先前还有些害羞,但等她坐进浴桶后又欣喜的看着宽大干净的木桶,她从来没有用过,以前洗澡都是要和娘还有妹妹等晚上没什么人了去大河里洗,可没有热温的水,大河里的水冰凉刺骨夏天还好,但要是冬天她们一般一两个月洗一次,不然要是生病了,爹娘是不会给她们治病的。
张玲婉拿起旁边的帕子:“过来,擦擦脸。”
荷娘有些局促道:“我可以自己来。”
张玲婉对她温柔一笑:“我来吧。”
荷娘被这个温柔的笑容晃得失神片刻,等她回过神,张玲婉已将给她擦起了脸,张玲婉擦干净她的脸惊讶的发现荷娘眉间有三颗红痣:“你眉间这三颗红痣,倒是特别。”
荷娘不好意思的回答:“娘说我出生就有。”
张玲婉笑着说:“是生带来的啊,是个有福相之人呢。”
荷娘:“福相?”
张玲婉故作思考回答道:“应是有故去之人在保佑你呢,以后你会越来越好的。”
荷娘从水里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小声说着:“保佑我?”
无卦看着回忆镜中的荷娘此时还是个懵懂的孩童,谁能想到日后会变更成凶煞恶鬼?
他瞥了一眼地上被困着的荷娘,紧接着又看起了回忆镜。
屋门忽然被打开,已经躺在床上的张玲婉赶紧起身为梁竟毅更衣:“竞毅,怎么回来这么晚?”
梁竞毅声音略疲惫回道:“今日布庄有点麻烦事处理的慢了些,就回来晚了。”
张玲婉有些担心的询问:“布庄出什么事了?”
梁竞毅不耐的皱眉:“女人家,别管那么多。”
张玲婉脱衣服的手一顿,声音弱下来:“好,我知道了,竞毅你今天辛苦了,早点睡吧。”
梁竞毅嗯了一声,吹灭蜡烛后直接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张玲婉领着二儿子梁重峰上街上买东西,梁重峰看见了街边卖的糖酥耍赖撒娇让张玲婉给他买:“娘!我饿了!我就要吃那个糖酥!娘!”
张玲婉知道重峰的性子,但他如今正是换牙的时期不能多食糖,便严厉拒绝了:“峰儿别闹脾气,这个你不能吃。”
梁重峰听到这话委屈大哭:“娘偏心!你给大哥买!不给我!”
张玲婉有些生气的轻轻打了下他的屁股严肃的讲道理:“重峰!不许闹了!你不要总跟你哥哥比,你哥哥生着病本就很辛苦了,我给你哥哥买的哪一样,你没有吃到?”
梁重峰委屈的掉眼泪,小声嘟囔:“那我怎么没有童养媳,我也想要有人陪我玩。”
张玲婉听到这话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紧接着觉得自己语气确实有些严厉了她叹了口气,蹲下身说:“重峰...娘跟你说,你很健康你是不需要童养媳的,以后会有喜欢你的人来跟你玩的,不要去抢哥哥的,也别跟他比,好不好?”
梁重峰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掉眼泪吼道:“健康就什么都没有,那我也想生病!”
张玲婉生气打了他的屁股:“梁重峰!”
回忆镜画面再次波动——
梁权德坐在大堂的主位,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出一口气:“你竟敢打我孙子!张玲婉!你有什么资格!”
说着将手边的茶杯丢出去了出去。茶杯摔在张玲婉面前的地上,她惊缩了下,低着头跪在地上小声的哭:“儿媳错了,爹...我只是想管教一下重峰。”
梁权德吹胡子瞪眼的又怒拍了下桌子:“哼!用得着你管教我孙子!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张玲婉不敢违抗哭着:“是,爹我这就去。”
张玲婉默默流着泪走到祠堂,跪在梁家族牌面前,这时被派来扫祠堂的荷娘听见有人进来,从柱子后探出头,看见了夫人也小声的说出的声。
张玲婉意识到有人,连忙擦拭眼泪:“谁?谁在那里?”
荷娘缓缓走出来回答道:“夫人,是我,您是来上香的吗?”
张玲婉有些尴尬自己的狼狈:“荷娘啊....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我是来祭拜的,你不用管我,打扫好了就出去吧。”
荷娘觉得现在的夫人不太想让她见到,所以没有多问点下头回了声好,便出了祠堂。
张玲婉看着她的背影:都是苦命人....呵。
回忆镜外突然房屋晃动,地动山摇。
无卦身形摇晃了下没站稳倒向地面,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是摔一跤,突然腰上一紧,被人捞了回来,无卦侧头看宴祉舟,后者依旧抿着嘴没说话但将让人牢牢的扣在身侧,无卦小声道了句谢。
无卦看着逐渐清醒的荷娘脸上没有情绪起伏淡定的道:“没想到你还能有反抗之力。”
他双手结印:“天罡!地灵!震!”
荷娘痛苦挣扎但还是被镇压:“啊啊啊啊——我绝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