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急,我们请太医院的御医给安儿看一下,太医院的刘太医专攻脑伤,李太医擅长摔伤。咱们都请来给安儿看一看。”世安居的正堂里,窗户边上的矮榻上,中年男人沈临川拥着夫人,轻轻宽慰着。
沈川临,沈府当家人,沈家长子,年四十三岁,官居户部尚书,怀中拥着的是发妻苏玥瑶,沈抚老夫人,年三十八岁,保养得当,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但是这会儿两个人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互相拥着。
沈尚书只有发妻一人,夫妻恩爱,沈抚有家训,沈家男子不得纳妾,四十无后则可纳良家女为妾,所生子女与嫡子女一起教养。沈老爷与夫人育有二子一女,长子沈辰澜,长女沈青思,次子沈瑾安。
让夫妻俩唉声叹气不已的正是次子沈瑾安,半月前在花园里面玩的时候爬假山上睡觉,一不小心掉下来昏迷了十数天,好不容易醒来了,却把脑袋摔坏了,失忆了,爹娘都不认识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想起那会儿在安儿房间里的情形,不禁一阵唏嘘。
孙大夫看诊那会儿,沈瑾安尿急,本来以为还在做梦,本着可别尿床了的心思,却发现自己从她变成他了,但人有三急。
“能不能让一下,我想去卫生间。”沈瑾安憋得有点难受,推开了苏玥瑶抓着他的手。
苏玥瑶闻言恍惚一下,喃喃问道:“什么?”
“茅房,对茅房,我想去茅房。”沈瑾安迅速在脑子里转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用古代人的方式告诉他们自己的需求。
“哎,好……”苏玥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让大家都退出去了。
如厕完,沈瑾安艰难的发现,她好像魂穿了,还是女穿男,而且是那种没有承接记忆的魂穿。沈瑾安凌乱了,麻木的坐在床上,看着眼前又重新聚在一起的人,醒来时看见的丫鬟丝雨候在一旁,沈川临扶着苏玥瑶坐在靠窗的小榻上,眼睛不错的盯着孙大夫搭脉,沈瑾安很配合,让伸胳膊伸胳膊,让张嘴张嘴,主打一个该配合配合。现在的情形容不得沈瑾安放松警惕,作为21世纪一名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公民,他得急速转动自己那本来再简单不过的大脑,尽可能得了解自己的处境,再谋以后。
孙大夫看完以后,沈川临引着孙大夫一起出门,苏玥瑶又坐到少年床边,沈瑾安一脸谨慎防备,苏玥瑶不觉又眼酸,轻声问道:“安儿,你感觉如何?”
“你是?”沈瑾安虽然猜到这位美妇人应该是原身的母亲,却叫不出口,纠结了许久还是迟疑问出声。
“安儿?!”苏玥瑶失声尖叫一句,一下子扑倒沈瑾安身上,两手捧着少年的脸,带着哭腔惊恐的说道,“安儿,你别吓娘亲,我是娘亲啊,你不认识娘了吗?”
沈瑾安本能的往后退,身子往床里面缩了又缩,恨不得将自己挤进墙壁里面。
苏玥瑶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向少年铺去,沈瑾安又往里面继续缩,苏玥瑶看着沈瑾安的抗拒和恐慌,双手顿在空中,失声叫了一句“我的安儿……”身形踉跄,一个不稳跌坐在床边。
“夫人,怎么了?”沈川临听到夫人尖叫声,快步冲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摇摇欲坠的夫人和缩在床角的儿子,沈川临上前扶着夫人,发现夫人浑身颤抖不止,转头向外面喊人,“来人,快叫孙大夫来。”
“是,老爷。”张嬷嬷还未跑进房间便立刻转身。
“慢着,”苏玥瑶抓着夫君的胳膊,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转头看着沈川临,轻声说道:“先别叫孙大夫,老爷,让人回来”。
苏玥瑶稍作停顿,看向门口等候吩咐的张嬷嬷,轻声开口道:“张嬷嬷。”
“在,夫人。”张嬷嬷转回来听候吩咐。
“吩咐院子里的人都干各自的事去,你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沈川临听着夫人的话蹙了蹙眉,不知发生何事,但也并未出声打断。
张嬷嬷应声出去安排众人。
“夫人,发生何事?”沈川临看夫人已经冷静下来,看了看还缩着,如一头时刻准备着的狼崽子,又像一只迷途的羔羊,看似安静,实则炸着全身的刺。好不容易盼醒了小儿子,却没想到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安儿,你和母亲发生了什么?”沈川临看向儿子。
沈瑾安看了一眼沈川临,然后便盯着苏玥瑶,不吭声了。
“安儿不认识我了……”苏玥瑶说着,边哽咽出声,沈川临一默,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问“安儿,你认识我是谁吗?”
沈瑾安闻言依旧摇摇头。
“安儿,我是爹爹啊,这是娘亲,我们……”沈川临也哽咽了。
“安儿,不怕,不认识娘亲和爹爹也没事,你受伤了,休养身体最重要,等你伤好了再说。”苏玥瑶压着声音,想伸手抱抱儿子,却又怕吓到他,一双手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