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萧时月荒谬地认为人死了以后要自己游过三途河,心里还抱怨着阴曹地府没人情味,还好她嫁到宋家以后学会了凫水。等狼狈不堪地爬上岸时才发现,湖边围了一群大活人,自己游的也不是九幽地狱的三途河,而是自己母家的□□湖。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接受了自己重生回九岁时的事实,起初还十分惶恐,虽然此时的萧家蒸蒸日上,距离全家人死绝的悲惨结局还有许多年。她也还没嫁入那虎狼坑似的宋家,更未曾得罪当今圣上...
可以说她未出阁时的这段日子是一生中最安稳幸福的岁月。
但...毁了萧时月和整个萧家的人,也在这里与她一同长大。
一想到这个人,萧时月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她的兄长萧彧珩,萧家的四少爷,就是日后权倾朝野闻风丧胆的首辅大人。
再联想到这人未来的种种阴毒手段...萧时月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不是个聪明的人,单凭心机手段她绝不是萧彧珩的对手,以后还是绕着他点走吧。
起码...别得罪他就行。
结果刚暗下决心,萧时月就得到通传,说自己的祖母姜氏叫她去正院,要对午时库房失窃一事查问清楚。萧时月脑袋还发蒙,稀里糊涂问了句,“库房失窃关我啥事?”
丫鬟绒香担忧地摸了摸萧时月的额头,“五小姐,你忘了吗?库房失窃以后,是你说一定是四少爷偷的,带了婆子小厮要追出去抓贼,结果太着急才掉进了□□湖里啊!”
萧时月两眼发黑,合着她正好重生在了得罪萧彧珩的路上!
“萧...四少爷知道说他偷东西的人是我吗?”
绒香一时没明白过萧时月这么问的用意,疑惑道:“这...他知道不知道的,横竖不都是小姐你吗?”
萧时月刚杵直了的腿又软了回去,跌坐在圈椅上无力蹬腿,“哈哈...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要说这府里最爱三天两头作践萧彧珩的人,可不就是她萧时月吗?猜都不用猜!也不怪萧时彦和萧盈这二房的姐弟俩等着她来收拾烂摊子,以前但凡有机会恶心萧彧珩,都是自己上赶着来的!
萧时月才只好换了件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行头,大晚上硬着头皮来了正院。
她抬腿迈进门槛,歇山式的四面厅,一进到屋内顿觉温暖馨香,明间设了六抹槅扇,裙板浮雕二十四孝故事。次间设了佛台香案,嵌琉璃花窗,可望见后院的湖石。
本是沉静安泰的所在,现下却因为正堂跪了好些仆从而显得肃穆,老太太正坐于堂上手里捻着串碧玺珠子闭目养神,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头戴一条三指宽的翡翠抹额。听见声响睁开眼见到来人,姜氏一直皱着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祖母姜氏,萧时月这一生中最宠爱她的人。萧时月一见到祖母险些没收住眼泪,朝她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
姜氏赶紧让一旁的芙蕖将她扶起身来,“月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给祖母行这么大的礼?”
萧时月吸吸鼻子道:“从前孙女没规矩惯了,今天又在祖母的寿宴上任性闹出笑话来,月儿给祖母赔不是。”
姜氏本来就没怪她,听她掉进湖里的事心疼还来不及,赶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摸着她稚嫩的小手安慰道:“你从前给祖母找了多少麻烦祖母可曾跟你计较过?怎得突然学乖了?看样今日是受委屈了!”
若是换了她小时候,恐怕会赶紧趁着姜氏的话茬撒娇卖惨起来,但现在萧时月生怕姜氏误会,忙摆手道:“不委屈,真不委屈,孙女是因为犯了错回去反思一番,想着以后不能再给祖母找麻烦才...”
姜氏最知道这个孙女,向来在自己这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地,今日竟变得这般小心谨慎,都会说什么反思什么给她添麻烦的话了,可见是委屈大了!赶紧摸着萧时月的头发心疼道:
“还说不委屈!小脸都吓白了!月儿放心,今天寿宴上出了这档子腌臜事,还连累得你掉进湖里,祖母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说完,姜氏转头跟下人吩咐道:“等四少爷回来一进府门就扣下,哪也不许去,直接送到我这来。”
这不是把少爷当贼抓吗!萧时月赶紧道:“祖母...您先等等...”
姜氏怕她担心,解释道:“你不是说他出府定是把偷走的东西拿去典当了吗?这样,他一进府就送到这来搜身,咱们不给他私藏的机会。”
萧时月:“不儿...我又什么时候说他...”
后面跟着进屋的萧时彦跟着附和,“五姐你放心,等他来了我帮你作证,人赃并获,看他怎么狡辩!”
萧盈也笑着挽住她道:“对啊五妹妹,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呢,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若是前世她一定痛快地拍手叫好了,但现在看来,这全家人都在未来首辅的头顶蹦跶,在作死的边缘横跳啊!还是她带的头!
萧时月正打算说点什么,外头的丫鬟就传话进来:
“老太太,四少爷从外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