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憋了口气,不想否认自己其实被赶出家门委屈不满极了。
听见脚步声靠近,绪晶反射性地从沙发弹起来站得笔直,垂着点到胸口的脑袋准备接受训斥。
尖锐的鞋尖停在他低着头的眼前,下巴被人轻轻抬了起来,眼睛还是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意料之中的训话没有出现,“不用怪你哥,是我逼他这么做的。”
她继续说,“还记得绪纳尔当初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以前绪纳尔和绪晶开玩笑,打赌自己的弟弟其实不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
直到绪纳尔眼角的笑容凝固了,绪晶都答不上来。
提起这个绪晶压根抬不起头,却不敢躲开抵在下巴的手指,“是我的不对......”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绪家是做买卖魔植的生意,就连大观览馆里的千叶树都是绪家负责栽培下去的。
花钱花得心安理得,钱怎么来的是一无所知,难怪听到这样离谱答覆的哥哥都下定了决心要好好锻炼一下安逸了这么久的、疼爱的弟弟。
女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换了个动作放在绪晶的头顶上,生疏却力度厚重地揉了揉,“绪纳尔说的对,绪家家大业大,有钱让我的小儿子挥霍一辈子又有什么所谓。”
感受到母亲僵硬却亲昵的行为,绪晶喉头一酸说不出埋冤的话。
“母亲什么也没说地把你扔出去,你怎么想?”
绪家的家主这次的提问不打算等一个回答。
她说:“世事难料,母亲只想希望你知道总有难测的变数会突然发生,把你打得措手不及。”
“包括你的生活,也包括......绪家。”
绪晶感受到头顶骤然停止的动作,抬起了眼终于敢对上那双让他时而却步时而依恋的眼眸。
时常承满了冷酷肃杀的载体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位母亲难以舍去的忧虑、慈爱所替代。
她同样不希望把无忧无虑的小儿子卷进绪家在外的诡谲风波,却无可奈何。
“绪家的事情有母亲,也有你哥哥撑着。我们只要你有能力护住自己,万一哪天你这里的家真的没了,你也有办法自己挣一个家回来。”
绪家捧住头顶母亲的手,挪到了脸上孺慕不舍地贴蹭。
如果是从前只知玩乐的小少爷,一定没办法设想自己无家可归的凄凉境况。
在独自打拼的磨砺下,绪晶终于知道了赚金币的不易,也明白了家人的良苦用心。
他们担心的不是他的懒散放纵,而是他们不再羽翼丰满的时候能不能护住他。
母亲的话犹如晚钟悠远地击中了绪晶的内心,把那些时日的怨怼连同玻璃瓶子击破得稀碎,又让声响的回波把里面的东西远播消散在云烟。
“我明白了母亲。”
他维持着现在的生活,甚至希冀着变得更富有,本就不应该是为了反击,而是为了证明自己能不靠绪家的庇护也能照顾好自己。
借钱的念头也被他打碎咽进肚子,再提不出来。
看着小儿子凝着自己又坚定了几分的眼神,母亲保养得宜的脸泛起欣慰。
“所以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在外面吃太多的苦受不了要回来求情?”
绪小少爷否定了:“只是想回来看看你们。”
那句在信件中被涂鸦掉的话语在这里见了天光,“毕竟我真的很想你们。”
——
“这是...桑塔拉玫瑰?”查尔夹住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花朵,略微惊奇。
绪纳尔点头,“嗯,我弟弟的杰作,他一向喜欢摆弄家里,花园一年四季的品种都是他决定的。”说完又稍显落寞,毕竟布置这满园芬芳的人他连见一面都难。
“作为花冠点缀的名花也被你们拿来种满了一园子,真是大手笔。”或者说他们家对绪晶真是宠得没边了。
查尔作为绪纳尔的朋友、这里的客人,自然没什么好置喙的,只是享受地深呼吸把玫瑰的抚媚香气吸进胸腔洗涤身心。
“什么时候再一起去猎场玩?”“再说吧,忙完这阵。”
查尔嗤之以鼻,“大忙人,你就没有忙完的时候,有时候连喝杯莱溪酒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朋友,查尔也是绪纳尔在商场的伙伴,推脱了聚会连笼络交际的机会也随之减少。
绪纳尔把被查尔掰歪的花朵塞回花丛,无奈道:“下周吧。”
查尔满意地“嗯哼”了声,感受满鼻子的芳香,心情好地转了半个圈,忽然在主道上看见熟悉的身影,对身边的人低喃:“那个是不是你弟弟?”
银色的柔顺发丝一晃而过,熟悉的身影迈出了大门似乎已经待够了准备要离开。
就算换成了朴素简陋的装束,绪纳尔怎么会分辨不出——那可不就是他的娇气又惹人疼的弟弟。
绪纳尔步伐已经迈开,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回头一巴掌呼在还在发呆的朋友的背上,“去啊,跟着我弟弟。”
查尔倒没有不情愿,指着自己怀疑道:“我?”
彷佛提醒般,他再次向绪纳尔求证,“让我去...你确定?”
绪纳尔说,“对,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