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了很多法器,只为让自己撑着完成剧情。可是此刻,他蓦然涌上悲哀,常言道不知剧情决定所有,即使剑碎,陆致然这具身体既不会晚死一刻,也不会早死一时。
他咽下一颗五阶补灵丹,修为在瞬间自毁式增长。他没犹豫,伸手握住常言道,深吸一口气。
无双城主是音修。笛声贯穿长街,呕哑嘲哳,摧枯拉朽。
乐音侵蚀神识,悄无声息,无法阻挡。每一次高昂都在挑动脆弱的神经。
音是无形的。
用沾着血的布塞进耳朵,那些声音还是传入。
手中的刀疯狂颤动着,他就快要握不住,带着骨骼咔嚓作响。
“束手就擒,可以少些痛苦。”齐沮这样说。
君临已然贴近,满是血腥的脸看不出本来模样,剑挥过来,与笛子撞在一起。齐沮拧眉,捏着笛子的手震得发疼,后退,灵活躲避着君临的剑招。
说是剑招,其实不准确。更像是用刀的。
墨绿色的竖笛重新放在嘴边,如泣如诉,高低起伏。尽数钻入君临的耳朵。
他不理,木然地挥剑,在每一次的落空里寻找齐沮躲避的习惯,猜测其下一次的落脚之处。
“君小临。又在贪玩。”
“君小临,你娘呢?”
“君小临,你爹喝醉了。”
“君小临…快…”
“君临,这次的任务完成可以…”
“再杀一百个……”“拿到……”“蠢货,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没办法的,你不反,你活不过明日…相反的,你若是成功了,城主的位置…”
“魔尊之位……”“跨阶之战你又不是没打过,不还是活到现在了?”“那些城主都在暗中觊觎……”
君临听到了好多人的声音。这些声音拉着他的衣角、头发,力道轻柔或狠厉,那些魔气的纹理在逐渐消失,一切都在黑暗下来。
齐沮看着面前人的眼眸逐渐失焦,动作变得迟缓。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此人失力从天空坠下,渐渐融入一片血色。
一个三阶修士而已,本就应当如此。杀了这么多魔修,足够他被人铭记一段时间,但也就这样了。
齐沮这样想着,缓缓放下手中的笛子,回身,扯出一抹笑来,好像方才的一切都相当轻松,而他也从未慌张。
结束了。
手里的笛子破碎掉落,仿若血滴从半空坠落砸进地底,清脆。
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头。蓝色的剑芒穿透了身体,发出近乎纯洁的光。笛子落地,他不可置信瞪大眼,回头,剑猛然抽出,又深深刺进他的脖子里,带着巨大的力,从半空中,猛然坠落,刺到地上。
他两眼一黑,甚至没有想清楚原因就死了。
君临的两耳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鲜血淋漓。他拔出剑,耳边寂静,只剩下疼痛。他看着那些魔修躲得远远的,窃窃私语着什么,他听不到,地上的血,像是那天的雪,薄薄一层。
他咽下上涌的血,环视一周,笑出来:“还有吗?”
也许有人说话,也许没有。他听不到。
无人敢拦。他居然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城主府,立在铁笼外,一剑斩碎。
里面的人愣愣看着他,许久才张口说出话,“师兄?”
陆霏灰头土脸,修为尽失,还是一副不肯屈服的倔强样子,可是在看到陆致然的一瞬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你的耳朵...”
君临听不清,眼前也一团血红,看不大清。谨记剧情,把人拉出来,用提前准备好的传送玉符传到城外。
陆霏豆大的泪水砸下来,说了好多话,他一个字也听不到。
死亡是缓慢的,生命的流逝是一道细细蜿蜒的流水,明明知晓命不久矣,还要等着身体慢慢崩坏。他咽下藏在齿间的毒药,长长叹息一口气,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孟鹤回!”南彡被她毫不在意的态度刺激到,星辰之间,所有的力量都带着天地间法则,猛然压下。
孟鹤回似乎还要说什么,神情一变,露出一些不怀好意的味道,“南彡,你入因果了。”
祁不定清醒过来时,面对的就是璀璨星辰下想至他于死地的南彡,以及铺天盖地的威压。
“莫语。”清冷轻缓的声音荡出识海。
苍云上,凛然的气息划过天空,阵法后知后觉地颤动。满是雕像的回廊中,烛火摇晃几下,随之恢复。苍老的声音缓慢响起:“莫语...”
南彡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脑海刺痛,三千星辰的识海顿时崩塌,天空传来嗡鸣声,一切发生地太快。黑暗碎裂,剑身从虚空而来,穿破了威压和杀意。
尘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