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要忘了长沙王的前车之鉴。”
徐安童上前一步,他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幽光,“陛下,长沙王在未反叛之前可是我大梁极富盛名的贤王,他战功赫赫,多年来为匡扶萧氏帝业立下过汗马功劳,就连太宗皇帝在时也多次称赞他的勇猛忠心,太宗皇帝更是在有一次长沙王作战得胜归来之时扶着他直呼忠良,有他在萧氏可无忧矣,然而后来呢?”
听了他这话萧悯陷入沉思。
后来那个曾经勇猛忠诚的长沙王再也不见了,他只剩下满腹的野心,想要篡夺帝位,最终走上了造反这条不归路。
见萧悯似乎因为他这话思虑多了起来,徐安童接着道:“陛下,人都是会变的,既然昔日那个勇猛忠心的长沙王会因为自己的野心从而犯下谋逆恶举,那么今日这个武陵王又会不会因为对陛下的责罚心怀怨恨从而做出和长沙王一样的事来?”
萧悯有些游移不定,他其实心里并不认为萧岳会这样,自皇叔担任中书令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朝野上下有目共睹,虽然他对于皇叔的某些做法并不是很喜欢但无可否认他确实是一心扑在大梁国事之上的一位好臣子。
萧悯犹豫道:“武陵王毕竟是朕的皇叔,朕先前下诏斥责其教子无方后来又令其停职居家思过已经算是驳了他的面子,若是现在因为他的缘故而调离陈兴道那未免也显得朕太过无情了,别人都会觉得朕不信任他,怀疑他对我大梁不忠诚。”
徐安童轻笑一声,继续他的循循善诱,“陛下,臣也知道武陵王多年来一心在公,为了我大梁社稷忘乎所以,臣其实从心底里也很佩服武陵王,但臣首先是陛下的臣子,臣第一个要忠心的是陛下,所以任凭武陵王多么高风亮节多么名声盛佳臣也要替陛下防范于他,防患于未然,绝对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可以威胁到陛下的可能。”
“陛下,武陵王比长沙王可怕太多了,长沙王造反依赖的只是封地的十余万兵马,但武陵王和他比起来有的可不止是兵马。在外,武陵王有陈兴道这样一位亲家,只要武陵王有谋逆之心,陈兴道必然会在荆州举兵十万响应,在内,武陵王多年来担任中书令,朝中他的党羽众多,他的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势力盘根错节,若他有谋逆之心,我大梁朝堂岂不是一夕之间就会坍塌朝中众人皆会悉数听命于他,于内于外武陵王可真的是势力庞大,若他与陈兴道来个里应外合我大梁岂不是危矣?”
诚然,徐安童说的这些话里有夸张的成分存在,武陵王纵使门生故吏很多也远远没有达到可以控制整个朝廷的地步,但萧悯确实是因为他的这些话心里对武陵王萧岳有了疑虑。
萧岳的势力的确很大。
萧悯似乎被他说动了。
但现在唯一令他有些犹豫不决的地方就在于调离陈兴道对荆州的稳定或许会有影响。
他道:“荆州是我大梁边境重镇,若调离陈兴道恐怕不利于边境的稳定,万一这个时候魏国举兵来犯我大梁岂不是会有危险?”
徐安童笑着道:“陛下放心,魏国去年才灭了燕国,刚一统北方这个时候正忙着安定庶民,短时间内哪有精力举兵南下?”
魏国与燕国打了多年的仗,直至去年才最终平定燕国,至此一统北方,攻城略寨容易,可要安定下来就难了,所以一个刚经历完大的战事的国家短时间内应该休养生息,未修整好之前应该是不会再发动战争的。
徐安童信誓旦旦,他似乎很是笃定。
其实就算魏国打过来也没有关系,他巴不得魏军打过来,战争一起梁国势必会又做军队调动,届时他完全可以大捞油水,发一笔横财。
先前长沙王叛乱他就想趁机安排自己的人担任后勤押军,以此来捞些军饷粮草什么的,但没想到有萧岳的阻拦他最终没能实现,徐安童很是遗憾,现下若再有战事,萧岳绝对不可能再阻拦他,他到时候可就发财了。
徐安童心里美滋滋的,其实他刚才和陛下说了那么多有一大半都是胡编乱造的,调离陈兴道的原因不是他有可能帮着萧岳作乱,而是因为徐安童自己收了别人的钱。
有人出大价钱让他想办法调离陈兴道,那人从未露面,只留下一箱黄金和一张字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可是很有操守的一个人,既然收了钱那肯定就要帮别人做事。
这种事徐安童没少干,早些年他卖官鬻爵或是帮蜀国细作传话,只要收了钱不管让他帮忙做什么他都会去做。
他向来不管他们的身份,给钱的就是大爷,他这人爱财,只要钱给足了一切都好说。
如此,萧悯终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现下不只是帮别人完成了托付,更重要的是他又利用这件事在陛下面前狠狠地给萧岳上了一剂眼药,简直是一举两得。
达成所愿,徐安童美美的告了一声退便从殿中出去。
他走后,谢玉真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爱妃。”萧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又道:“其实你没必要躲藏起来的,若你不想见到徐安童,下次有你在朕就直接让他改日再来。”
谢玉真看着他一时间思绪繁多。
就在刚刚,他做出了他最大的一个昏聩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