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触目惊心的血泊。
胖婶胸口斜插着一柄杀猪刀,身体无力地歪在僵直的胖叔怀里,嘴角凝固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是……是自杀吗?”安娜哆哆嗦嗦道。
谢枫半跪在尸体旁,审视着伤口的角度与深度。片刻后,他直起身,语气笃定:“是他杀。”
安娜半信半疑:“可她的表情……”她盯着那张诡异的笑脸,“看起来完全是自愿的啊!”
胖婶唇角的弧度过于柔和,不像是濒死的抽搐,倒像是陷入了某种虚幻而甜蜜的梦境。
“那儿好像有朵蘑菇?”说着,苏棠俯身探向座椅下方,拾起一枚红顶白杆的蘑菇。
他托在掌心翻转,微微蹙眉:“毒蝇鹅膏菌,摄入后……会出现幻觉?”
医生闻言,戴上口袋中的乳胶手套,先是掰开胖婶青紫的唇齿,随后用小手电筒仔细照向瞳孔,最后指腹轻触她脖颈僵硬的肌肉。检查一番,他判断道:“死前轻微中毒,症状较轻。”
说罢,医生的目光转向插在胖婶胸口处的杀猪刀:“真正的致命伤在这儿。”
“昨天午休时,我看见胖叔把这把刀塞进了座椅下方。胖婶带着胖叔遗体离开时,刀还在原位。”
“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医生缓缓转身,目光缓缓扫过谢枫、郑宴、路远、安娜和苏棠。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杀死了胖婶?更大胆的猜想……给胖叔下毒?”
“或许是两人作案。”谢枫突然道,“当务之急是先锁定杀死胖婶的凶手。”
“昨晚我提议轮流守夜,我值第一班。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间,机舱内外没有任何异动。”语罢,谢枫的视线已转向郑宴。
郑宴捏了捏眉心:“轮到我时是一点到三点……没有人离开座位。”他顿了顿,忽然补充,“座椅下方的杀猪刀当时还在原位,我检查过。”
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我值第三班,三点到五点。当时雨下得很大,气温很低,我去给胖婶盖了条毯子。”他忽然看向路远,“当时胖婶还清醒着——这点路先生可以作证。”
一直沉默的路远,在众人目光下开口:“换班时我确认过,胖婶看起来除了有些恍惚,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我接班后不到半小时就睡着了。”他顿了顿,看向安娜,“是她叫醒的我。”
安娜点头:“我六点半醒的,本想去卫生间,结果看见路先生昏倒在地。”
她犹豫了一会,继续道:“我叫醒他后,就来到这里,本想安慰胖婶几句,结果……”她脸色惨白,没把话说下去。
医生总结道:“所以,凶手是在路先生昏睡时杀人的。”
谢枫拧紧了眉:“若是这样,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是杀人犯。”
“开什么玩笑!”安娜愤怒道,“我总不可能是凶手吧!”
路远冷静分析:“你也有可能是先杀了胖婶,再过来喊醒我,最后返回现场,装作发现胖婶的尸体。”
安娜一听,回怼道:“那你也有可能是杀了胖婶后装睡啊!”
路远面不改色道:“每个人都有嫌疑,自然包括我。”
一番推理后,真相仍旧扑朔迷离。
安娜抓乱了头发,烦躁道:“我连活鱼都不敢杀,现在居然要跟杀人犯并列?”
苏棠安慰她:“没事的,就现状来看,我们每个人都是杀人嫌犯。”
安娜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算了吧,你要是杀人凶手,我就是恐怖分子。”
苏棠:“……”是个冷笑话呢。
驾驶舱的前挡风玻璃裂着蛛网状的纹路。冷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在苏棠小臂上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医生看了眼外面的小雨,“等雨停了,再把尸体埋了吧。”
“现在先回客舱——别单独行动。”
苏棠跟着安娜往客舱走。
与路远擦肩而过时,对方突然压低声音道:“来卫生间。”未等苏棠询问事由,他已转身先走一步。
这时,郑宴恰好挡在苏棠身前,“小少爷,等雨停了,和我去外面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得去外面说的。”谢枫的声音从后方冷不丁插进来。
郑宴冷声道:“只有老鼠才会偷听。”
“是谁鬼鬼祟祟,我就不说了。”谢枫挑眉,指向郑宴口袋鼓起处,“你口袋里,藏着什么?”
郑宴神色警惕:“与你无关,无可奉告。”
苏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开口劝阻,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闹铃声。
苏棠眼眸睁大。
谢枫提醒道:“小少爷,手机闹铃响了。”
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后颈。
苏棠清楚记得,昨晚睡前特意关掉了所有闹铃。
他僵硬地摸出手机,锁屏界面的闹铃图标旁,赫然跳出一条未读备忘录。
铃声响个不停,像是催命符般。
郑宴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少爷,以后不用设闹铃的,我会叫醒你。”
苏棠抬头,愣愣看他。
郑宴的表情很自然,像是……完全不知道闹铃一事。
那是谁,动了他的手机?
指尖轻触屏幕,跳转至备忘录。
【亲爱的棠棠:
你的眼睛真是太犯规了。像是深海里的黑曜石,清透的墨色中浮动着星砂般的碎光。
光是被注视着,我就感觉自己已经被痴迷和欣喜啃食殆尽。
想拥抱你,想亲吻你,想把你揉进骨血里。
我清醒地沉沦,坠入爱河,只想赴水求欢,哪怕……溺水死亡。】
苏棠的心跳蓦地漏了半拍。
注视?昨天到现在,从昨天到现在,他究竟和谁对视过?
指尖发颤,往下滑。
【我厌恶、也嫉妒那些窥伺你的恶犬,恨不得将那个亲吻你的男人大卸八块。但可惜,我的同伴阻止了我。
是的,我还有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