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她面色神情上的半分感激之意。
谢芝葳才端正了一会儿,立马撂挑子,神情恹恹。
季玉微有挽回的意思,“你至少笑一笑,显得情真意切些。”
闻言之人面色不动,冷冷道:“我生性就不爱笑不行吗?”
说得季玉连连点头,好还不行吗,不敢再惹她。
这时谢芝葳才笑意过后认真道:“季公子日后若有麻烦可来找我,我虽微薄之力,但定会力尽所有相助,还你恩情。”
“有谢小姐这句话,小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不然呢,你以为你投诚康王门下便是好事了吗?”
她恍惚中想起零碎原文剧情,语重心长提醒道:“你想啊,你救我明摆着是为他解决麻烦,如此有眼力见的门下忠谋,他不以为然还赶你走,再后来白虎还是惹下祸根,康王何等下场?可见不是明主。”
季玉挑眉,顺着她的话意往下说,“那谁可见是明主。”
“看在你三番两次帮我的份上,和你剧透下也没什么。”谢芝葳做贼一般瞧往四周,见四下无人掩唇在他耳边,“晋王。”
闻听之人心下正嘀咕着剧透二字,又听她再刻意不过的提点,忍俊不禁,“谢小姐何必委婉至此,倒料不到谢小姐有收编我之想。”
“我?”谢芝葳不解。
他点点头,“我虽是谋士内臣,可对宫廷之事倒也不至于塞耳不听,在我这里,谢小姐比晋王殿下有威信的多,何必拐弯抹角委婉至此。再说我也并非满心功利之徒,谢小姐这般想我真是教我一腔情谊错负,让人泪流心伤啊。”
谢芝葳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后知后觉他说的什么意思,原是曲解她与晋王身负婚约,以为她此举是在为晋王未来争权拉票呢。
没忍住拉脸,“言尽于此。”
她似是无奈相告又似若悻悻感叹,内心万般腹诽不由声道:“你若不谋求这些,又为何三番两次相救?”
“小生心善……”
眼见他们又要绕进去。
“停!”
谢芝葳急忙打住,“我也很想信你是心善才出手搭救的,但……”
但你这幅油腔滑调不着边际的轻佻模样,属实难以让人信任。
“算了你走吧,不用管我。”
季玉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点破声说:“谢小姐是不知这几日秋闱乡试吗?”
谢芝葳一愣,这几日乡试?她蓦然起身往宅院里瞧,难怪外门紧闭,四周凉凄无声。
她神色肉眼可见焦灼不安,想起近日的事都一股脑缠在一起,本就乱得她烦不胜烦。如今收场,就好像不止容彦谨罚她,就连老天爷也捉弄她一般,不教她好过。
整个人都似雨下秋桂被打散颓废,谢芝葳不回他的话,又不愿搭腔再言,就又将头埋下,一声不吭,融入这除雨声外的寂静长空。
雨下屋檐吵闹,却又显得安静如止水。
白衫清丽的身影忽然俯下身,宽慰话音像哄她一般,启声说:“谢姑娘你没错,错的是的凌启城。”
直入命门,他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猜痛点般抓住她的病症所在。
谢芝葳这才又抬起头,末了拆开话题问他:“你知道什么?”依旧在试探。
他瞬然化开正色神情,“什么都不知道啊。”
又继续装傻。
谢芝葳知道窥不见他的隐秘心思,只冷冷道:“你最好是,我好言相告你莫要掺和此事,没错的人牵扯其中都要掉半条命,你缄口不言才是明哲保身,否则……”
否则依容彦谨的手段,他活不过三刻。
她心有悲切说到后话戛然而止,突兀切声道:“你保守秘密就是。”
“小生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保守秘密?”他眼珠子灵动转着。
“你心里有数!”自然是有关凌启城生死的秘密,谢芝葳总觉他在套话,微带恐吓之意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其中忌讳隐秘,可谓宫廷侯门深似海,若是牵扯其中会……”
她点到为止的嗯了声以表其中隐晦。
“会怎样?”害怕神情重现面上。
谢芝葳被问倒了,索性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以表其中严肃。
季玉倒抽一口凉气,谢芝葳以为震慑到他了,继而看着他受惊害怕的模样转向嘴角逐渐抑制不住的笑意,才意识到她被耍了。
谢芝葳无语的心梗,索性又偏了偏身,面对着门墙。
他撑起黄褐色的油纸伞,举过去为她挡檐下落雨,“天快黑了雨又这么大,谢姑娘不回家吗?”
底下的人沉声不语,可是撑开伞的人久久立身,似要和她消磨到底。
“我现在觉得你因为太爱多管闲事被康王赶出府第这件事。”她抱膝抬头:“有些可信度了。”
季玉掩不住笑意,上扬着嘴角晏晏道:“负气出走现在回去是有点丢人,不然这样,你先上来,在街上转悠两圈假装是被他们找到的不就成了。”
谢芝葳第一次发觉这世上还有比凌玉婵更欠的人儿。
良久似是妥协他叹了一声,“既是如此,那我带谢姑娘去个全安都最不易被找到的地方,哪儿有屋檐有炭火还有干衣服。”
“我和你素不相识,哦不对,萍水几面,凭什么和你走,假如你是虚有其表的贼人呢?”她话音嘟囔着,说到这又冷不丁抬首看了眼他,以更低声音接道:“虽然你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季玉被这一句噎住,挑着眉尾神情莫名无辜。
似笑不笑的人,转瞬间委屈声色替自己反击:“我可不敢对谢小姐做什么,毕竟世家大族门深似海,是会被……”
他模仿她做着抹脖子的动作,不见真的惧怕之意,反而眼角眉梢都含着忍俊憋意。
谢芝葳彻底无言以对。
……她遇上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