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掉到肩膀边上,只有一点地方还连接着,看起来一用力就会彻底和身体分开。
我瞪着眼睛咽了口唾沫。
周围几个人一片寂静。
差点没头的尼克肩膀旁吊着脑袋,非常开心地头朝下欣赏了一会儿我们惊恐的表情,然后把脑袋轻轻弹回脖子上,清了清嗓子:“那么——格兰芬多新生们!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赢得今年的学院杯冠军,好吗?格兰芬多从来不曾这么久都没赢过。斯莱特林连着六年拿了奖杯!血人巴罗简直开始变得令人无法忍受了——他是斯莱特林的幽灵。”
我们朝斯莱特林长桌望去。桌旁坐着一个长相非常吓人的幽灵,袍子上有大片银色的血迹,眼睛空洞地瞪着,面目消瘦。马尔福正好坐在他边上,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怎么弄得满身是血?”沙色头发的男孩特别有兴趣地再次提问。
“我从来没问过。”差点没头的尼克谨慎地说。
过了一会儿,当我犹豫着是先休息一下还是再拿起一只烤鸡腿继续啃,突然之间,桌上所有的食物全部消失了。空无一物的金盘子光可鉴人。
“什么?!”早知道就应该先扯过来一只鸡腿——
盘子里又瞬间出现了琳琅满目的甜点。
对于鸡腿的遗憾飞到了九霄云外,我开始集中精力往盘子里堆甜甜圈、果酱布丁、乳脂松糕和糖浆馅饼,一边吃一边听大家聊天——嘴塞得鼓鼓囊囊,这时候也实在没办法加入进去。
眼下的话题是各自的家庭。
“我是一半一半,我爸爸是个麻瓜,妈妈直到结婚后才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巫。”沙色头发的男孩儿(我现在才知道他叫西莫•斐尼甘)说,“可把他吓得不轻。”
大家都笑起来。
“我爸爸妈妈都是麻瓜。”我咽下糖浆馅饼的最后一小块,“爸爸是个木匠,妈妈曾经是酒馆收银员——”
“曾经是?”西莫注意到我用了过去式。
“哦,我是爸爸带大的。”我又拿了一块巧克力手指饼干。
“抱歉……”
“没关系。”我朝他笑了笑,“要来块苹果派吗?”
“啊,谢谢……”
“我是奶奶带大的。”纳威开口,“她是个女巫。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家里人都认为我是个麻瓜。我的阿尔吉舅公总想趁我不备,逼我显现出一点儿魔法——他有一次把我从黑湖码头上推了下去,差点把我淹死——结果什么也没发生。直到我八岁的时候,阿尔吉舅公过来喝茶,抓住我的脚脖子把我吊在楼上窗户外面,正好艾妮舅婆递给他一块蛋白脆饼,他就不小心放开我了。”
大家倒抽了一口气。
“但是我自己弹了起来,”纳威的圆脸上泛起笑容,大家又纷纷吐出一口气,“从花园一路飞到了马路上。他们都高兴坏了。艾妮舅婆甚至高兴得哭了起来。你们要是能看见他们知道我被录取时的表情就好了——他们原以为我魔力不够,不能进这所学校呢。阿尔吉舅公那么高兴,还给我买了一只蟾蜍。”
怪不得他之前那么着急地找他的莱福。
等等,这样说来,上次我从三层楼摔下去的时候,不是也自己升起来了吗?那大概就是魔力的一种体现吧——
“……我真希望他们直接开始,有太多东西要学了。我对变形术尤其感兴趣,你知道,把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应该是非常困难的……”“你们会从小的物件开始,把火柴变成针,类似于这样……”哈利旁边,赫敏正在和珀西讨论功课,听得我有些昏昏欲睡。
好困……
我半眯着眼睛,摸摸自己圆溜溜的肚皮,感觉顶多只能再吃下一小块果冻。
还没等我伸手去拿,桌上的甜点又消失了。
好吧……吃这么多就行……上下眼皮似乎彼此产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睡意朦胧中,邓布利多似乎又站起来说了几句话,然后礼堂里开始轰鸣——
非常难听的七零八落的歌声。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礼堂半空中飘浮着几行金色缎带扭出的花体字。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格沃茨茨,霍格沃茨,
请教给我们知识,
不论我们是又老又秃,
还是膝盖结痂的孩子,
……”
诗歌?好奇怪的诗歌……完全没兴趣……还是继续低头打瞌睡吧……
“……我们现在头脑空空,充满空气、
死苍蝇和鸡毛蒜皮……”
乱糟糟的大合唱最后以韦斯莱双胞胎《葬礼进行曲》结尾。邓布利多为他们指挥了最末几个小节,双胞胎一个唱着降D调,另一个唱着降F调,徐徐哼完了最后一个节拍。
“啊,音乐,”邓布利多的声音感叹地说,“超越我们所施的一切魔法!”
可是每人一种调子唱出来真的很难听啊……
“现在,该去睡觉了。跑起来!”他的声音又说。
周围的同学纷纷起身,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大家后面,时不时停下来缓缓左腿的钝痛。似乎没有分院时疼得那么厉害了,不过刚才吃下去的水果蛋挞好像正在胃里膨胀……好饱……
我跟着人群穿过走廊上窃窃私语的肖像画和藏在帐幔后的门廊,一路上哈欠打个没完。
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我抬起头四下望了望。
片刻间,刚才还睡意昏沉的脑袋猛地清醒过来——
周围的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