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行不通。”卓娅说,“那里好吃的太多了,虽然这些鸟都经过训练,但还是怕它们忍不住。”
“好吃的?”我茫然地扯开火漆章,抽出信纸,“可那里没有猫头鹰粮啊,不都是主人自己喂……”
“但有猫头鹰。”卓娅解释,“你瞧,我们的信使一般都是猛禽,主要食物来源之一就是小型鸟类。”
我噎住了。
“斯蒂娜的这头金雕还好点。”她指指一只半人高的巨大猛禽,“堪察加亚种,挺挑食的,爱吃雪鸡,不会随便吃猫头鹰。那边,柳达那头西伯利亚鹰鸮就比较凶,上回差点吃掉一头谷仓猫头鹰,把你们的管理员吓坏了……”
我敬佩地朝那头灰色猛禽点点头:“好样的,吓到费尔奇可不容易。”
“厂家怎么说?”卓娅凑过来,“她们造的玻璃强度最高,应该能扛住天气瓶里的恶劣气候,但雷暴这种极端气候还得考虑电击……”
木门忽然打开,瘦高男孩踏进投入房间里的光束中,金发闪亮得炫目。
“你们在聊什么呢?”两面派笑眯眯地问。
“伟大新计划。”我飞快叠起信纸,“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寄信啊。”他扬扬手中的信封,一只鸟就呼啦啦飞起,橙红的利爪停在他肩头。
“这是什么鸟?”我打量那头乖顺伸出爪子的铅灰色鸟类,“看起来像鸽子跟鹰的合体……”
鸟转过橙红色的喙部,傲慢地斜睨了我一眼。
“阿穆尔隼。”卓娅说,“这种鸟能从西伯利亚一直迁徙到非洲南部,非常适合远距离通讯。等你们以后异地了也能派上大用场。”
我扬起眉毛:“我跟你说过,斯基特那些文章是编的!”
“可是你们编辑部的人也都在说呀。”卓娅满脸笑容,“噢,米什卡!我以为你已经告白了。”
“被拒绝了也没办法啊。”米哈伊尔拍了拍那只隼,对我微笑,“只能看这位小姐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目前没这个打算。”我把信纸揣进口袋,“这位小姐要去写重要的回信了,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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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楸幼苗已经成为枝桠舒展的小树,春日的阳光中,新发的叶片绿得发亮。
我从枝叶嫩芽上挪开目光,望向身旁那人,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为什么还来啊?因为知道我在这里?”他还在自顾自说话,“我是放不下自己带来的植株;你,叶列娜,动机就有点可疑了……”
“你做梦。”我哼了一声,“是纳威放心不下树苗,我才来替他看看的。”
可怜的纳威,他在重写魔药课论文。
“但你肯定考虑到了我也在这里的可能性吧?”两面派喋喋不休,“太多巧合与偶遇难免让人忍不住猜想……”
我朝他走近几步,直直逼视那双蓝眼睛,他不由得往后退,神情警惕。
“你又想干什么?可别想再掏狼牙飞盘出来啊,不然你迟早要关禁闭……喂,你别靠那么近!”
我微微仰脸,逐渐逼近那张英俊面孔。他背靠一株壮硕水青冈,已经退无可退,眨眼的频率越来越高。
“而、而且你进温室的方法也很可疑,斯普劳特教授不是已经把钥匙收回去了吗?你是怎么——别再凑过来了!”
啪!
我单手撑住树干,歪头打量那张渐渐涨红的白皙脸庞,大感新奇。
“你你你在打什么主意?”两面派难得一见地慌乱起来,舌头打结,“警、警告你啊,别想逼我吃那些奇怪的致病糖果,你最好打消念——”
啪!
我另一只手也撑住树干,他立刻在包围圈内僵住,鼻尖离我只有几英寸,剩下的单词卡了壳,半张着形状优美的嘴唇,没发出声音。
“啊,这样多没劲。”我叹气,“咱们索性聊开了吧。”
金发男孩还在拼命往后缩,似乎要把自己嵌进墙里:“……你说。”
“这件事非常要紧。”我强调,“认真听。”
他好像被我的严肃镇住了,暂时停止频繁眨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不会和卓娅串通好了要把我扔进黑湖吧?”
“好主意。”我肃穆地点头,“我会认真考虑。”
“喂!”
我又逼近几分:“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先听完。”
男孩闭嘴了。
“最近奇怪的流言越来越猖獗,我们得针对这种情况做点什么。”我仔细端详那张神情僵硬的清隽面孔,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形。
他呼吸急促起来:“……什么流言?”
“又装傻。”我翻白眼,因为他的鼻息微微皱眉,“就像上回那幅画像说的,我们在暗中恋爱的流言啊。”
俊美的少年瞪大眼睛。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风拂过叶片的轻响。
“经过我慎重考虑,这些流言蜚语对我们的竞争与合作关系虽然无法构成威胁,但也挺招人烦的,所以,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男孩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试验一下。”我盯着浅蓝眼眸中略微放大的瞳孔,灿烂一笑,“不会很久的。”
“什——”
英俊的男孩嘴唇微张,阳光中清澈的浅蓝眼睛如同波纹粼粼的湖面,眸中光点晃动。
我一鼓作气,猛地撞上去。
“嗷!”
金发男孩捂住鼻子,手掌下露出两道流淌的血痕。
我放下双臂,退开半步,大惊:“你流血了!”
他眼睛冒火:“是啊,多亏了你!你为什么一头撞上来!”
“对不起。”我想起他第一次在格兰芬多长桌吃饭时鼻血直流的情景,强忍着笑,“痛吗?”
“你被撞一下试试!”
“抱歉。”我努力压抑住一阵狂笑,“我准头不太好……”
“……你有什么毛病?!”他气呼呼地喊,鼻血还在汩汩涌出,“你是差点打败克鲁姆的找球手,准头怎么可能会差?你故意的吧!”
“算啦,我们先去找庞弗雷夫人。”我实在忍不住,干脆大大方方咧嘴笑起来,“我对治愈咒不太在行……”
“不用了。”他没好气地说,魔杖指向自己,“Coagulare.”①
魔杖又一挥,白皙面孔上的血痕立即消失。
“所以你刚刚就是为了来那一下?”男孩瞪着我,脸颊依旧泛着淡淡绯色。
我摇摇食指:“那一下证明了很多事!我室友教的法子,‘亲密接触’,可以用来验证恋情发展的适用性。我从实验中得出了非常重要的结论。”
没想到让两面派放松警戒这么容易!刚才他那副被施了乏力咒的样子,我要是硬往他嘴里塞几把整蛊糖估计都没问题。这实在是——太方便做实验了!
“……什么结论?”
午后阳光从温室顶棚里倾泻而下,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游动,少年的柔软金发在太阳底下仿佛纯金闪耀,淡蓝的虹膜让人想起遥远温暖的热带海域。
“试试看吧。”我仰面望进他眼中,满怀雀跃,“让我们来制造点罗曼史。”
他愣住了。
“先说好,我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你才这么决定的。”我拍拍他的肩膀,“伙计,别想太多。”
他徐徐挑眉:“嗯,我看也不像。那是为什么?”
“这是人生体验之一嘛,试试也无妨。”
“你现在不嫌麻烦了?这结论跟你差点撞歪我的鼻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通过亲密接触,我发现你也没那么讨人厌。”我随口乱编,“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赫列布尼科夫同志,这可是了不得的进步!”
“这一切听起来都很像诈骗陷阱。”他环抱双臂,英挺的眉眼似笑非笑。
“那我劝你趁还有机会,抓紧时间跳进来。”我不动声色地在兜里摸索。
他望着我,认输似的叹了口气:“你说得对。那么,祝体验愉快?”
我从口袋里伸出手:“合作愉快。”
“这又不是做生意。”他笑着握住我的手,“仪式太正式——”
话音未落,那只修长清瘦的手就一阵抽搐,我几乎能听见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你!”英俊的面孔因为疼痛而皱起来。
我松开他的手,笑眯眯地展示粘在手心的小圆片:“惊喜!庆祝电击般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