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不久就被邓布利多锁在一团光滑的巨大水球中,但校长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攻击。黑魔王自空中落下,拽住贝拉特里克丝的手臂,看来准备带她逃走。
我食指遥遥点向被困在白光中的黑球,小声说:
“轰。”
下一刻,球体急速膨胀,稠密的黑暗转瞬吞噬了半座大厅。
一片死寂中,物体燃烧的轻微滋滋声钻进耳朵。
好可惜,再早几秒也许就能击中了。
手掌在空中摊开,魔杖下一秒就乖顺落在掌心。我用袍子随便擦了两把木棍上的灰尘,环视那些望着大洞、瞠目结舌的面孔,假装没注意到校长投来的冷峻凝视。
余下的半个大厅中,靠墙的壁炉里不断燃起翠绿火焰,肢体碰撞声和喊叫此起彼伏。
“——一半壁炉都堵塞了?为什么?!”
“这该死的大厅发生了什么——”
“叫管理司给壁炉分流!看看都挤成什么样了——”
狂奔的脚步声和嘈杂急促的交谈响成一片。
“这是怎么——”
福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毛拖鞋停在焦黑的悬崖边上。那里原本伫立着一座宏伟华丽的金色雕像。
“部长!神秘人——神秘人炸掉了大厅。”一个男巫气喘吁吁地说,“我还看见——食死徒——”
福吉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逃掉了几个人,部长。”穿绿袍的女巫满脸焦急,“我已经通知了傲罗小分队,目前还没找到余党——”
“……邓布利多。”魔法部长望向校长,声音虚弱,“你怎么……?”
“我听说事态紧急。”校长对他点头,“唐克斯和金斯莱会告诉你详细情况,其它的稍后再谈,我得先见见几位威森加摩成员。”
、
邓布利多进门时,利娜和我刚结束一番激烈争论,正瞪着彼此喘气。
“我跟她谈完了。”短发女人突兀开口,猛地站起来,“请吧,校长。”
办公室的门轰然关闭。
“……能解释一下你选择地狱之眼的原因吗?最危险、最不受控制的那类黑魔法。假如我当时没有困住它,被吞噬的可不止半个大厅。”
“因为我要赢。”我避开邓布利多冷肃的目光,“原则和信条算什么,只要能赢……”
“你读过那么多魔咒原理,应该知道施展黑魔法就必须损毁自身。它的本质是一种献祭。”校长沉声道,“如果你想继续用那支魔杖,就不要再做这种事。”
“怎么?用黑魔法违背凤凰社的原则吗?还是白巫师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站在正义一边就必须赢得光彩?”火气又腾地燃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家跟黑魔法还挺有渊源的。”
我拽起颈间的银链,那片吊坠还在发光,触碰时在灼烧指尖。
“利娜刚刚告诉我,有血脉和古老魔法保护,献祭的代价不会太沉重。伏地魔现在也拥有我家族的血脉,而且他更熟悉黑魔法,如果不用禁术,我们怎么可能赢过他——”
“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老人叹息,“不要为一时糊涂而牺牲更长远的发展……”
“未来的路。”我不耐烦地点头,“那个所谓的预言?”
锐利的蓝眼睛深深注视我。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理解时间与命运的力量。十六年前,我听取预言后将消息上报给魔法部,这个预言从此就一直被保存在神秘事务司。缄默人也无法确定预言之子到底是谁,但伏地魔落败后,缄默人就在预言标签上写下了哈利的名字。”
校长望着我,似乎在斟酌词句。
“可这并不代表哈利就是预言所指的那个人。我也曾认为他是……但去年阿尔伯特判断形势不妙,向我吐露了关于你母亲家族的事,包括她如何数次尝试刺杀伏地魔……”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觉得荒唐,“从一年级开始,哈利就是那个救世之星,他已经拯救了魔法界一次,假如有什么人注定要再次打败伏地魔,那就是他——”
“果真如此吗?”明亮的蓝眼睛凝视我,“连首席缄默人都认为解读这个预言极其困难,因为除伏地魔之外,它涉及三个可能对象。你,哈利,纳威,都出生于第七个月消亡时,三个人的父母都曾三次击退伏地魔。”
“但伏地魔选择了哈利。伤疤就是标记。”我努力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你也是他亲自标记的劲敌。”邓布利多叹息,“他用你的血复活,获得了来自你母族的能力。”
“……所以伏地魔才说我是武器?”我深呼吸,“你从一年级就开始布局了吧?变形术,魔咒学,决斗……你要我为打败伏地魔做好准备?”
邓布利多默不作声,神色疲惫地闭上眼睛。
脑海中光束彻照。
我盯着自己的指尖,发现双手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我明白了。”我极力用最平静的语调说,“你一直都认为哈利是预言之子。你从没想过让我击败伏地魔。一年级我从奇洛手里救下哈利之后,你才开始喊我的教名……所以,在你当时的筹划里,我算什么?将来能够保护哈利的盾牌之一?棋局中守卫王的棋子?会自愿为了大局而自我牺牲的工具,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深呼吸,拼命控制住用风暴绞碎一切的冲动。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无法为自己辩解。”
哈。
我用力抹掉眼泪,语调讥讽。
“你没必要对棋子辩解。如果不是发现我可能是预言中的人,你永远都不会提起这些事。你只会安排我心甘情愿地挡在哈利面前,和其它用来保护哈利的盾牌一起,组成抵抗伏地魔的最后防线。多么高明,只要巧妙地操纵人心,就能驱使她们傻瓜一样冲锋陷阵……”
“……我非常、非常抱歉。”苍老的面孔在一片模糊中闪烁,邓布利多低声道,“这是为了胜利不得不付的代价……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我只是认为,不要过早知晓真相,也许对你们来说会轻松一些……”
怒火像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随时将要爆发。
“而我不愿意成为那个‘代价’。”我平淡开口,任泪水滑过面颊,“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了。”
“伊莱恩,魔法界需要你——”
“你真的相信靠一个预言就能拯救这些人?”我打断他,几乎要笑出来,“看看福吉,看看威森加摩,看看魔法部……杀死我父母的不只是伏地魔,把乌姆里奇塞进霍格沃茨的也不只是黑巫师。你看不到吗?还是不敢承认?这个系统在很久以前就烂到了根里,就算没有伏地魔,这一切也会加速腐朽下去。”
邓布利多静静望着我,眼角居然有泪光闪动。
“……你认为这个世界不值得被拯救?”
老人轻声问,语调悲伤。
“它不该在伏地魔手上继续腐烂。”我站起身,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我要重建这一切,用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