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公民坐在室内唯一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艾瑟。
他衣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白色头发一直垂到地上,那张脸也可算是精巧绝伦。
“异星人。”
房间非常空旷,确保他的声音可以在殿内回荡。
他的威严甚至胜过帝国的皇帝,那个艾瑟名义上的父亲,眉间总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
第一公民从座位上缓缓站起,动作不急不缓,一直走到殿中,他目光微垂,声音低沉而清晰:“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单独召见你?”
艾瑟眼皮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全程观看了那场审判。”他缓缓开口,“你当时在看什么呢?或者说,你在寻找什么?”
他突然抬手,毫无预兆地捏住艾瑟的下巴,力道很重,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欲。
艾瑟眼中瞬间掠过厌恶的神色,黑发在光下泛起冷色,这一切,都落在第一公民眼中,他满意地眯起眼,仿佛欣赏一件终于有所反应的珍藏品。
“你的眼神,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低声说着,目光却越发深沉,“我感觉到了危险。”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掐住艾瑟的脖子。
“虽然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掐断你这副脆弱的躯壳。”
第一公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可你知道吗?看着这双眼睛……我居然,会觉得害怕。”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要把这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扼杀在源头。
空气越来越稀薄,艾瑟的呼吸断断续续,胸膛剧烈起伏。神识被一片雾气笼罩,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细细的红痕,眼眶泛起湿意,却没有一滴泪落下。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第一公民,眼神里竟然带着一抹出乎意料的怜悯。
“这很美妙,不是吗?恐惧。”第一公民被那目光刺得一颤,猛然松手。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线,却让人背脊发凉。
艾瑟急促地呼吸着,周围空气十分稀薄,拼尽全力才能找到一点氧气。
第一公民的手指缓缓滑过艾瑟的眼睛,像是在那玩一个工艺品,最后停在下巴上,捏住端详了好一会儿。
“虽然你的脸,远不如眼睛惊艳,有些让我失望,”他轻蔑地笑了笑,“但我还是愿意让你多呼吸一段时间。”
艾瑟闭上眼睛,光是想到那双手便涌上一阵恶心,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脸上蠕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胃里的不适。
第一公民微微皱眉,声音冷峻又带着几分不耐:“怎么不说话了?你在法庭上背帝国宪法的时候,可是相当迷人。”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冲进来,按住了艾瑟。
“我迫不及待想听听,你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第一公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他笑着,可是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只有隐隐的痴迷与疯狂。
艾瑟猛地偏过头,躲开第一公民的气息。
他全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恶心还是压抑到极致的屈辱。但他还是咬着牙,没有如第一公民所愿,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第一公民轻轻挥了挥手,两个士兵随即松开了手。在失去支撑的瞬间,艾瑟身形一晃,几乎向后倒去,但他很快站稳了,毫不畏惧地迎上那道狠厉的目光。
“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第一公民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艾瑟的脸。
“你可知,在这颗星球上,有多少人求之不得,想与我春风一度?”
“跟我走吧,至于你的同行者,那个自称是厄洛斯的行商长的人。”
第一公民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你可知,这颗星球的主人是谁?是帝国!是帝国的首相!”
他猛地转动无名指上的指环,指节在金属上发出咔哒一声清响,“我们怎么会害怕从蛮荒之地漂来的破船呢?”
“他会死在你前面——或许,就是现在。”
窗户被风撞开,夕阳也闯了进来,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在房间内肆掠。
天空中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紫红色的光从窗外洒进来,在艾瑟苍白的脸上渡上了一层血色,他眸色浅,眉眼轮廓却深刻,长发被皮筋松松垮垮地绑在一处。
夕阳似乎格外偏爱这张脸,为原本只能称之为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颜色,微松的领口被风吹开,露出锁骨的形状。
即使处于下风,他仍然像一个圣洁的神祇,让人甘愿成为信徒。
第一公民眼中的寒意褪去,只剩下灼热和病态的贪婪,他拉开那根碍事的皮筋,一头乌发散开来,却遮住了光,使得那张脸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方才的失神就像一场幻觉。
在他的指示下,卫兵从腰侧的袋子里取出一根细丝,线两端各有一块金属片,在取出的一刹那,两片金属迅速贴合在一起。
第一公民脸上有一瞬的怅然若失,眸子里仍然印着绯红的火光,他朝两个士兵抬了抬眼皮,高傲又残忍地说:“你没有太长时间挣扎。”
一名士兵立刻扣住艾瑟的肩膀,另一人则取出两块细薄的金属片,分别贴向他的太阳穴。金属刚一触及皮肤,便如活物般吸附上去。
下一瞬,微弱却精准的电流涌入神经中枢。艾瑟全身一僵,背脊发凉,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柱爬进了大脑。
他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指尖抽搐,眼神涣散。十几秒后,他像被抽空力气般跌坐在地,面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双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话。
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缓慢地绞着,意识也像被拽入沼泽。更可怕的是,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顺从……生产……统一……”
“自由阻碍进化。”
“意识制造祸乱。”
“群体大于一切。”
“……”
这些字句就像魔咒一样不断重复,艾瑟想到那些透明的方格,他们排列组合成不同的形状,越来越密集,直到将整个星球堆满。
“自由阻碍进化。”
惊恐的人们被关在方格中,叫喊着、痛苦着、疯狂着。
“群体大于一切。”
它们被吟唱、被歌颂、被尊崇,直到成为不可战胜的真理。
那声音越响越急,像潮水般灌入他的意识,又像千万人在他脑中同时嘶吼。
它不断扩散,穿透大气、横跨时空,仿佛直直延伸到遥远的卡奥斯古老神殿中。
而在神殿深处,那声音依旧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