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都御史可要拿镜子照照?”温绍不合时宜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少琮冷眼看他:“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温绍冷声笑开,“大人眼下这神态可与那思春小娘子别无二致。”
“放肆!”姜少琮凉声呵斥,“身为人臣你竟敢刻意抹黑太后名声,是何居心?”
“下官能有什么居心?不过是……”
“不过什么?”姜少琮步步紧逼,肃光扎人,“不过贪图一时口舌之快便口出恶言?也不看看恶言指向之人是何尊位?温大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温绍也有了怒意:“姜少琮,你少血口喷人,你……”
“我什么我?”姜少琮横眉冷对,“温大人虽然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日常行事也不该太过失了分寸,否则行差踏错被报到了御殿之上,怕是不好善了。又或者,有朝一日失了圣宠……”
简直是明晃晃的威胁。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温绍重权在握,做事雷厉风行又颇具狠辣,就算是官衔比他高些的官员碍于他一手遮天的势力也总要给他三分薄面。
姜少琮居然敢威胁他?简直是活腻了!
“素知温大人手段阴毒,颠倒黑白肆意攀污最是在行。若温大人想要故技重施污蔑于我,大可放手去做。”姜少琮一副铁骨铮铮无所畏惧的凛然模样,“虽学不会你曲意逢迎的本事,可我为官多年忠心耿耿,皇上总会给我当面分辨的体面。”
温绍:“……”牙尖嘴利,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还有事,先行一步。”姜少琮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盯着那笔直清隽的背影看了许久,温绍寒着脸笑了:“不过就是仗着眼下皇上有意重用罢了。”
不过,总会有不受重视的那一日不是?
当晚,两人踏上了南下江浙的路。
几日后,一本又一本的奏本从江浙快马加鞭而来,一本不落全进了皇上的御书房。
皇上忧心国事日日操劳,已经接连好几日宿在了偏殿。
岁荣端着宵夜走到案边,偷摸着瞧了今上一眼:“皇上,这眼瞧着要入夜,您又不让传膳,先喝完清粥解解乏吧。”
“没胃口,端下去。”寥深头也未抬。
“可是皇上……”
“退下。”
岁荣:“……是……”
慈宁宫里,凉少荇正准备就寝。
侯在门外的昌景轻轻敲了敲门:“娘娘,岁总管来了。”
屋子里,翠笙正欲给娘娘摘取钗环的手退了回来:“娘娘……”
这个时辰登门,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凉少荇不禁皱眉:“他可说了所为何事?”
昌景:“岁总管说是要紧事,需当面同娘娘讲。”
屋内主仆对视一眼:“那就让人进来吧。”
“是,娘娘。”
不多时,岁荣拖着圆润敦厚的身子进了内间:“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凉少荇羽睫轻抬:“昌景说岁总管有要紧事和哀家说。”
“奴婢确有紧要事和太后说。”
“说吧。”
“其实……”他嘴角聚着笑,颇有几分费心思讨好的意味,“这事是有关皇上的。”
果然被她猜对了。
凉少荇不动声色抿了下唇,不走心问:“皇上他怎么了?”
岁荣可是人堆里混出来的人精儿,不光眼睛好使,就连耳朵都练出了通天的本事。
听娘娘这话音儿,分明就是在敷衍。
“……”岁荣端着一副假意听不出对方实意的笑模样儿,“太后,皇上他绝食了。”
凉少荇:“……”
好端端的,皇上做什么绝食?就算真是如此,这事儿该去寻御医,来找她做什么?
“奴婢想着,太后皇上母子一心,如今皇上龙体受损,太后自然也是寝食难安,这才斗胆走这一趟。”
凉少荇张了张嘴:“……”她和皇上算是哪门子的母子?
“皇上忧心国事,这几日形容憔悴,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岁荣说着还捏起袖子装模作样擦了擦眼泪,却发现他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论并未激起太后的半分同情。
透过衣褶的缝隙偷偷观瞧太后反应,一个不留神凑巧和翠笙扫过来的视线撞上。
岁荣朝着翠笙熟络笑了笑,翠笙对其视若无睹淡定移开视线。
这……主仆两个性子还真像……
岁荣继续喋喋不休:“如今朝堂之上都在称赞太后和皇上母慈子孝,堪称历代皇庭之表率。朝臣们对太后可是清一色的夸赞,都夸啊……”
“好了。”凉少荇蹙眉看他,“岁总管到底想说什么?”
满朝上下皆知她是个拉来凑数的太后,毫无血缘又岁数相差甚大的表面母子哪里来母慈子孝?
这话简直漏洞百出,偏她受制于皇帝又要顾及体面不能直言揭穿。
岁荣朝着太后一咧嘴,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不如太后去劝劝皇上吧?”
凉少荇:“……”就知道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