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受伤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甜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聚焦视线。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寂静,只看得见纷扬的雪,在太阳下闪着细碎的光。
不对!瑶光殿呢?!
甜杏惊慌地扫视了一圈,不仅瑶光殿的废墟没了,邬妄和量人蛇也不见了身影。
仿佛昨日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师兄!师兄!师——兄!”她着急地大喊,“师——兄!邬妄——”
她一边喊,一边踉跄着往前走,喊着喊着,她忽地噤了声,看着不远处的邬妄,“师兄,你去哪儿了?”
“急什么。”邬妄披了件大氅,揣着手,倦倦地站在雪地里,“不过是清理瑶光殿罢了。”
闻言,量人蛇也从雪堆里伸出脑袋,“唉,冬天实在太冷了,本蛇都没干劲儿了。”
“哦。”甜杏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我们的踪迹还有我的血迹的确要打扫干净才是。”
邬妄转身,“走吧。”
寒酥城离这儿并不算远,奈何这两人都受了伤,一个不会御剑,另一个又不愿意御剑带人,硬是拖拖拉拉地走了好几天。
两人一路走到寒酥城外,邬妄瞥见前面的茶庄,便不愿意再走了,“喝茶。”
这一路上他走走停停,挑三拣四,衣食住行皆要最好的,甜杏从不拒绝他,“好。”
两人径直进了茶庄,甜杏拢紧兜帽,朝小二招了招手,“小二,来一壶你们这儿最好的茶。”
说完,她摸了摸腰包,有些遗憾地想道:唉,快花完了,看来得想点办法赚钱了。
寒酥城的风愈发大了,外头一片雪白,看不见几个人影,雪花被风席卷着,钻进了茶舍之中。
今天的客人并不多,小二应了声,很快就端着热茶走到桌前,笑容可掬,“客官!您的茶来啦!”
他将茶水放下,未得回应,低头去瞧客人,才见她怔怔地望着窗外。
那是个白嫩的小姑娘,修为不过练气中期,整齐地梳着妇人发髻,黑漆漆的眼睛又大又圆,像是水洗过的黑曜石。
说不清她身上的衣服本就是这颜色还是白衣泛了黄,左袖长、右袖短,长的盖过手背,短的露出一截手腕和里面的厚衣,一半走线工整秀气,另一半却歪歪扭扭,很是毛糙。
脸生得娇滴滴的,人却是不修边幅,浪费了这幅好颜色。
“哎呀!”小二在心中吐槽完,这才看见雪花从窗外钻进来,顿时懊恼地要去关窗,“小的这就把窗关好。”
还没伸手,清脆的女声响起,“不必。”
“客官可是第一次见雪,这才舍不得?”他收回手,还不忘拉生意,“现在只是一层薄雪,客官若是不急着赶路,倒也可以留下来赏雪,寒酥城的雪可最漂亮了!”
“再说了,咱家的店虽然在城外,价格却是方圆几里最实惠的了,不妨……”
谁知还未说话,便被回绝了,“不必了。”
小二讪笑一声,只好悻悻地走了。
临走前他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女子旁边坐的是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男子,身着墨色金丝长袍,墨发随意束在后面,容貌俊美,端着茶盏轻呷一口茶,举手投足间都像个贵公子。
在遍地都是修真者的时代,这样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既不起眼,又惹眼。
“难喝。”邬妄放下杯子,嫌弃地拧眉。
甜杏把热茶捧在手心里取暖,趴在桌上,神色有些恹恹,“师兄,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邬妄还没答话,另一个小二又端着茶水过来,“客官,您的茶水到了。”
甜杏蹙眉,“我们没点——”
话还未说话,小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托盘内的茶水被打翻,径直洒向了邬妄——身前的甜杏。
茶水落在她的颈侧,发出烧焦般的声音,无视厚厚一层衣服的防护,长驱直入。
洗妖水!不对,还有其他的东西!
邬妄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甜杏的脖颈灼伤流血,他这才抬手,甩出绫缎替她捂住伤口。
始作俑者想逃,被他一剑钉在了面前,那小二分明也是有修为的,却还是瘫软在了地上,不住地后退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此事非小人所为啊!小人也是被人逼迫的!求大人饶命!”
甜杏疼得一个趔趄,后背浮现起一道金色的符印。
邬妄冷漠地看着地上求饶的小二,抬手欲动,却被甜杏拦住了。
“追魂印。这只是个傀儡。”她难耐地喘息着,“快走。”
说罢,甜杏拉起他的手就跑。
两人跑起来的速度极快,眼见就要跑到城门口,忽地一声枪鸣,长枪从她耳边呼啸而出,直直地砸向地面,毫不留情地钉死了她的前路。
甜杏急急地刹住脚步,连人带邬妄差点没撞到长枪上,后者倒是稳稳地站住了,她却摔了个狗啃雪泥,好不狼狈。
枪柄上挂着的一串玉珠噼啪乱晃,只差一寸,这柄枪就能把两人串成肉串。
她站起身,抹了把脸,看见长枪上熟悉的紫荆花纹,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抬头,“李玉照!追了我大半年,你是不是有病?!”
邬妄站远了些,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