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诊 以血为证,愿光芒闪耀黑夜
在黎明划破手腕、咏唱祷词时,催眠术失效了。
Y谈没有很在意,先前的恶作剧他只用了Lv1的功率,意志力或精神抗性够高的人若是受到刺激,催眠提前解除很正常。
鼻翼微抽,舌尖无意识抵着唇壁滑动半圈,他紧跟着抽走搭在伤口上的视线,将违和感抛到脑后。
催眠术是门精细的手艺。
在Y谈看来,嘉布莉埃拉的催眠术就跟她的宫廷裙一样,作工华丽精致、装饰层迭繁复……就是那层层的蕾丝边对懂行的来说,代表的是有隙可钻。
在魁儡夫人某次催眠一村村民、让他们成为自己晚宴的大餐时,Y谈趁机混进宾客里,当众施放能够照亮整栋城堡的Y谈广播……当年那场盛大的浑沌闹剧,至今仍是他的下酒好菜。
所以,如今Y谈看见头顶肉球的魁儡夫人时,想到的也只是“挖这是把巨型吸血水蛭摁头上了吗?她的XP什么时候如此奔放了?”而已。
直到魁儡夫人朝黎明发动异常的催眠术,无预警点燃了违和感的引信。
肉球眼瞳闪烁血光,那一瞬爆发的能量绝不是魁儡夫人能够跨足的水平,这种等级的话连他也会中招,更何况黎──
Y谈瞳孔紧缩,回身时长鞭的金芒已经扫置身侧。
不管是人类还吸血鬼,死亡逼近时思绪大都会像断线的风筝,脱离掌控飞出老远。
黎明的话、下杀手时肯定极其干净吧?
这一次,恐怕来不及撒娇了──
滴答。
利刃没有如预期那样削下头颅。
取而代之的、是直窜脑干的腥甜。
面前,本该被魁儡夫人催眠的黎明掐穿了自己失控的右手,她连看都不看指缝下溢出的血液一眼,神色平淡得好似只是掐掉一搓分岔的发尾。
黎明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
但Y谈一个音节都没听进去,腕动脉喷涌液体,鲜红淹没了声音、晕染了他看见这幕时理应生出的所有想法。
刺鼻腥甜包裹了脑海,里面只剩下一段他忘记是从哪本书上看过、光是在此刻忆起都该视作亵渎著作本身的文字:
当血液被召唤,最能彰显其存在的样貌:
一处伤口、一抹红晕。
它被心脏派往痛楚、恐慌和兴奋的地方。
~~~~~
掐断红丝瞬间肉球紧缩,底下的魁儡夫人摀住下摆发出凄厉惨叫。
刚刚那下阻断催眠直接反噬了施术本体,甚至让蔓延这个恶梦世界的雾气如同被巨龙吐息搅弄般,激起层层雾浪。
掐得有点狠,右手暂时不能用了。
手杖自手中松落,趁着肉团意识溃散的空档,我掏出绷带缠绕腕部做紧急止血,眼角忽然瞥见Y谈正失魂地盯着我。
挖,这个眼神我看过。
以前在大江户医院工作,有个加班到半夜三点才从手术室解放的同事,来到只剩便利店还开着的食堂,捧着杯面打开电视。
他不小心转台到正在煎烤厚切菲力牛排的频道时,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屏幕,喃喃叨念着“据说人的味道跟鸡肉很像呢。”之类的话呢。
虽然那位同事最终也没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有的吸血鬼看上去已经因为一整天没进食快失心疯了。
动作一顿,我转而掏出空置的试管,盛满血液后才将绷带打结。
处理完伤口,我朝他扬起试管。
Y谈的眼球动了。
我多玩了几下。
他的视线来回晃。
我开始用试管在空中画喵吉。
那双眼依然乖顺地跟随游移,他平静地哑声问:「黎明小姐,妳的性趣里也有训犬Play对吧?」
我挑了挑眉。
「怎么,你居然还想当狗吗游泽先生?」
「汪。」
「……」
谢谢,有被恶心到。
他叫得像字典里从未出现过羞耻的注释,精神冲击跟当年我生病时、病房门口进来一个穿小护士服的卷毛有得拼。
右手废了后我连捏鼻梁都办不到,抽搐嘴角拿试管戳他鼻子。
「谢谢主人。」
「闭嘴。」
Y谈扬起微笑,他后仰脑袋不让试管碰到鼻尖,抬手捻住试管,动作流畅地将血收入胸口口袋。
「本人施舍的是应急粮食。」
诶不是你收起来个屁喔。
「直接喝??」
Y谈双眉直竖,语气激动起来,「那不就跟放着一舞会的绅士小姐不管,跑去跟没有XP概念的宠物狗玩一样嘛!妳让大叔暴殄天物还不如杀了我!」
行了你跟宠物狗一起去吔屎吧。
我玩腻了,扭头看向下方。
拍打建筑的雾浪开始回涌,雾色愈发浓郁,浪潮以傀儡夫人为中心扭曲旋转,逐渐形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