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玲赵子言回到校园找了个座位坐下,静谧的早晨有几个同学在享受和煦的阳光。他在冰冷的石椅上抬头看木棉树,瘤刺包裹的主干挂着疏落的枝条,显得瘦骨伶仃,心想等到明年三四月份时野火花就点燃枝头,一树接着一树一路燃烧下去,炙红的烈焰会烘出盎然的春意,那时候胡玲跟梁月月就该去旅游了,田家英会再回到这里,重新扎起麻花辫。所有的分别也会在这一蓬蓬火光的照耀下倒影成重逢,自己剪下的一块会是那幸福的缩影。
他到中午才回到宿舍,快到楼下时差点被一个骑自行车的同学撞到。那人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双手抄在口袋里没去扶把手,仅靠两条腿掌握平衡跟方向,将要撞到赵子言时一个急转弯,在他身旁划了一道弧线轻松掠过,吹了声口哨压惊,实在是潇洒极了。赵子言虽然被吓了一跳还是艳羡不已。他觉得内心憋闷,感到学校的天地不够宽阔,就想向陆德明借电动车去外面逛逛,找到陆德明告诉他电动车没电了,因为学校要把这里的宿舍改回办公区,宿舍里的人都要搬走,所以不让同学在楼下给电动车充电。赵子言问道:“那我们住哪里,这么多行李放哪里啊。”陆德明摇摇头说:“不知道,都没说。这是下逐客令了,提前赶我们出去。我这几天刚好也要出差,就不等他们的安排了,回来的时候就住公司宿舍。你不是在外面有租了一个房间吗,我等等把行李搬到你那边先放那儿吧。”赵子言问道:“你也要走了啊?”陆德明点了点头问:“你呢,什么安排?要不就先回家去吧。呆在这边也没意思。”赵子言摇了摇头说:“再看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家。”把钥匙递给他后接着说:“你自己搬吧,我要出去散散心。”陆德明接过钥匙后把自行车的钥匙给了他说道:“没电动车你骑自行车吧,退而求其次,也比两条腿好,还在那地方,你认得的。”赵子言拿了钥匙在手里颠了颠放到口袋里去,出了宿舍到楼下去取自行车。他骑车到校门口时想到了刚才差点撞到自己的那个人是不用手骑自行车的,自己也跃跃欲试,把车骑到人少的地方后学着放开双手,刚一放开车头就偏了,忙又扶住。他再试了一次,这次放开手时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不气馁,还是想着怎么放开双手去骑自行车。定睛看着前方细想如果单靠双腿去把控自行车是要保证速度跟方向,这个貌似要一心两用的技巧其实重在一心一意,只要心无旁骛的去持续蹬踏就行了,稍有停歇就会倒。赵子言再次蹬着自行车前行,这回他不急于放开双手,先稳住了脚踏的节奏,不停地奔驰,慢慢将双手从扶把上移开,一点点上抬,伸到胸前后缓缓上举,直到举过头顶像是在投降。他确定自己成功了,不由得微笑起来,深冬里的阳光好似酡颜,泛着迷人的酒香洒遍全身,人也陶醉起来,道路两旁的树叶受了鼓舞忒楞楞响个不停如同喝彩,心花跟着恣意怒放,颤落的花瓣簌簌乱飞,仿佛淅零零的雨点般铺满前行的道路,滋润出无限的生机。他终于把双手轻轻放下再向两边伸去,迎着风舒展成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子言过年后从学校搬出来后就租到城乡结合部的孤山脚下,也就那边的租金便宜一些,原住民多半是房东,或在当地做着小本生意,开麻将馆、饭店、小卖部,诊所、理发店、菜市场的摊贩多是外地人,看着相安无事也是鱼龙混杂。住在这里的外地人不少喜欢纹身,为了起到震慑作用,因为体肤上的图案不管再卡通都带着江湖风味。有了刺青就有了另一重身份,而一旦有了双重身份,别人不高看几眼也会下意识掂量掂量。但真的要到店里请师傅纹上左青龙右白虎又所费不赀,只好自己动手。先挑简单的刻起,画个十字架是首选,容易还寓意颇深。无奈手艺有限,拿着刀画几下鲜血直流,抹干了只是像红十字,染上颜色也是青十字,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好有更改的余地,可以把下端修长削尖做成剑的模样,遗憾的是剑走偏锋下面画歪了,不过仍然有的改,把剑尖扩大一点,改成刀也很有气势的。大刀阔斧划了几下,仔细一看,那把刀不像刀更像个缺胳膊少腿的“戈”字,虽然同属兵器,不过前者是图后者是字,自己要的象形变成了残缺的意会,太模糊太抽象了。索性就在那刀刃的一捺旁边加个一撇,组成一个“大”字,手续简便又通俗易懂。新的问题接踵而来,这个“大”字能代表什么呢?大公无私,大大咧咧,大材小用还是大脑袋铮亮?纹身者一摇头一叹息“哎,大意了。”涂又涂不掉,便在字的外头加个框,表示这个字已经死了,不小心框的上端盖“大”字的那一横,成了个“囚”字。好好的纹身变成黥刑,真是平白无故要活受罪了。别人一见都纳闷:“咦,这里怎么有个囚字?”纹身者灵机一变:“你知道梁山好汉吗?”“哦!”接着退避三舍,心想这个人不是散落民间的九纹龙史进也是豹子头林冲啊,不经意间江湖味又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