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内高亢明爽,清严邃密,看着有六间大小,两层楼高,中间垂挂一“汇流澄鉴”匾额。外人只知这文渊阁是藏书之所,实则为密阁禁地。②
阁中藏书甚多,谢永贞从第一层楼查起,书籍分门别类摆放,倒是节省了她的时间。可是从第一层楼查到第二层楼,还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气馁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东西不在文渊阁,难不成在内务府?
谢永贞思索着手指轻敲了一下地板。这一敲之下倒是有个新发现,有细微的回声,说明这里面不是实心的。在四周查了一圈后找到机关所在,再捣鼓了一会儿,打开发现是一夹层,可还没等她进去一探究竟。就突然被一人拉住,先捂住口鼻,再双手反扣困住,速度之快,力度之狠,令她不防。
被人捏住手脚的谢永贞只叹自己大意了!本以为那迷香的剂量迷大象也够了,怎还有漏网之鱼?这人走路无声无息,看来内家功法修得在她之上。
谢永贞本想踩那人一脚从后击破,可无奈对方身手在她之上,看出她的意图后,翻转了一下胁住她的姿势,几相交手之下,变成了她在下,那人在上。
躺在地上四肢被压着的谢永贞这时才看清了来人,头戴冠帽,身穿一寸五分小杂花的绯袍,往下一看还佩着块透珠双面工鹦鹉连珠纹白玉佩。观之面如满月,色若春晓,有这样貌的大官还能是谁?姜鸣谦姜少卿呗!
这家伙在她走了后倒胖了些许,为了制住她的活动,整个人这样压在她身上蛮重的。离得这般近,倒是令谢永贞有些羞恼。
姜鸣谦伏在她身上,看着谢永贞由嫩粉变红的耳朵觉得好笑,她不是挺能耐的,这就害羞了?
天知道他今儿在皇后千秋宴席上瞧见谢永贞在太子身边时有多生气!虽然她穿着一身宫女的服饰,打扮也低调,与他的座席离得也远。但那张曾经朝夕相处过的脸,姜鸣谦根本不会认错。
见她离席,姜鸣谦也便借口更衣跟了出去,只没承想跟到了这文渊阁来。见到谢永贞放倒了守门的侍卫后,只觉得不妙,暗自观察,直到她打开阁中夹层的机关,他才出手阻拦。这可是本朝禁地,谢永贞要是真进去了,十个脑袋也不够她砍的。
姜鸣谦拿开捂住谢永贞嘴的手掌,侧脸在她耳边问:“说,你这个小骗子是怎么混进宫的?”
这个小骗子,亏得他把黄册还给她,本意是放她回谢家,没想到她胆大包天混到了宫里。
谢永贞只觉得姜鸣谦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怪痒的。她也没想到,他的身手居然在自己之上,之前一起在船上生活时居然滴水不漏。
不过她的拳脚功夫本来就一般,靠的是她的琴和剑以及其他一些小法器。这不宫内搜身搜得严,那些家伙都带不了身上。这才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儿。要是在平时,姜鸣谦功夫再厉害,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大人,人家现在是东宫的宫女。”谢永贞笑着打马虎眼,有些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是吗?”姜鸣谦嗤笑一声,眼睛直直盯着她道。
谢永贞只觉被他盯着心里发毛,眼神示意他松开些。
姜鸣谦松开她一只胳膊的禁锢后,谢永贞拿出了证明身份的腰牌。她现在真是东宫的宫女,没骗他!
姜鸣谦看了后气笑了,问她:“你搞没搞清自己的身份,东宫你也敢进?”东宫要是查出她罪臣遗孤的身份,她和她师父一个都逃不了。
谢永贞却是不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一个宫女的身份而已,又不是封妃,不会追根究底查祖宗十八代的。
不过在他面前谢永贞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柔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趴在我身上。”只有一只手能动,如今已是夏日,时间久了怪热的。更何况,男子的体温,比女子高一些。
“本官若不如此,你这小骗子就如那泥鳅似的溜走了!”别以为他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被骗过一次的姜鸣谦发誓不会再轻易相信谢永贞嘴里说出的话。
谢永贞嗔怪道:“大人怎么如此记仇?你再不放开我,怕是被旁人发现,毁你名誉。”
他俩现在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是暧昧无比,而不是掐架。
“与你私入不同,本官有文渊阁印。”姜鸣谦说得光明正大。
谢永贞只得感慨:“大人的官途真是顺畅!”不像她这个小宫女,只得偷偷摸摸地。要是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入仕做官,那该多好?
只是在说完这话的刹那,天色便在须臾间暗了下来,可此刻不过未时。
四下漆黑,谢永贞想起身点灯,姜鸣谦按住她小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谢永贞问:“你说这是何故?”
仲夏午后,突然黑夜,连一丝月光都不曾透过窗棂入内。只听得阁外乌鸦鸣叫,微风由暖变寒。
这一切的一切,都甚为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