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伤的你?”阿曼迫不及待地问道。他从没见过谢永贞脸色惨白,如此虚弱的样子。
“没人可以伤我。”是她自己。“没事儿,调息一下就行。”施展禁术,以傀儡术用在生人身上,受点反噬也是正常的。
“娘子,你不要吓我?”吐了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儿吗?
谢永贞随手用衣服擦了一下嘴角,反问道:“阿曼,你怎么如此胆小?”
凡事皆有代价,她能从商府全身而退,没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已属不易。若不想伤及无辜,祸及百姓,只能用这种方法出来。
“娘子,我是心疼你!”说着阿曼就哭了,“早知道,我就算被你骂,也得拦着你。”呜呜呜,早知今日,一定不让谢永贞去商府。
见阿曼落泪,谢永贞心惊于他现在越像一个人了。他不再是那只天山里孤独的雪狐,他有了牵绊,有了在意的人。他的心变得有血有肉,不似那金塑玉雕的神佛。
“别哭了!”谢永贞伸出手来抹了抹他的眼角,“再哭,眼睛就肿了。我漂亮的小狐狸!”
听见这话,阿曼止住哭泣道:“我比你大,你怎么叫我小狐狸!”不过夸他漂亮还是很开心的,连雪白的三条尾巴都从衣裳里露了出来,摇啊摇啊摇。
就在这时,突然从北边传来打斗声,听着声音有愈来愈近的趋势。
“阿曼,你去看看。”她如今有伤在身,怕是掺和不进儿。
阿曼明白,小跑着过去。谢永贞曾经教过他,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可到了地方,他定睛一看,是姜鸣谦和秋收冬藏二人在与一群蒙面黑衣人缠斗。阿曼掰着指头数了数,那黑衣人足足有四五十人!还有已经倒在地上的,估摸着也有十几人。
按理说阿曼应该出去帮忙,只是这人也太多了!他……他怕打不过啊!就在阿曼犹豫的时候,秋收冬藏已负伤,寡不敌众,胳膊和大腿上连中数刀。
那姜鸣谦曾经骂过他臭狐狸,他实在不想救,但是他那两个下属真惨,舍命护主,再这样下去血怕是要流尽了。
还是放下小节,救一救吧!
阿曼化作原形,放大数倍,比人还高些许。一只三尾雪狐狸如一座小山般闯入黑衣人群中,怒吼一声,掀爪子,张嘴子,连揍几个黑衣人!
“这是什么妖怪?”一个黑衣人惊道。这么大的狐狸,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什么?骂他是妖怪,阿曼可不能忍!他可是得道的狐狸!若是那回他能挨过天劫,他早已经是仙狐!这个有眼无珠的凡人!
阿曼对那个说他是妖怪的黑衣人揍得最狠,狐脚一脚下去,血肉模糊。再一爪子扣了他的眼珠子,当弹珠扔给另外的黑衣人!那个被阿曼扔了眼珠子的黑衣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阿曼的加入大大打乱了黑衣人的队形和气势。但对方人多,而且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这场混战久久不结。
在大树底下盘腿调息的谢永贞过了两刻钟,见阿曼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就持着破云剑前去。
树林里,离打斗声越近,血腥味儿就越浓。越往前走,尸体越多。谢永贞靠着养气的功夫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待见到活人,谢永贞的目光聚焦到了打斗中那个一袭宽袖血袍的男人身上,只有领口处还能见到几片素色。她没有想到,她与他会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
不过,现下也不是打招呼或者逃避的时候。拿起破云剑,谢永贞冲了进去。她的招式简单干脆,招招剑入黑衣人的命门。一番鏖战,黑衣人尽数毙命,唯剩几个流窜。她力有不逮,不再追去。
最后,一行人于郊外山洞。
“多谢谢娘子救命之恩。”秋收冬藏靠坐在石头上致谢。若非谢娘子和她的伙伴阿曼出现,今天主子凶多吉少。
“你们俩别说话,我先帮你们处理一下伤口。”谢永贞先给他们一人一个止血符。隔空绘就,不用口服。符咒的光芒落入他们的身体里,连疼痛都减轻了。
“你倒是比从前长进了不少。”姜鸣谦这回是由衷地欣赏。谢永贞今日所使的剑招,行云流水,招招致命。
今天遇到这群不速之客,是姜鸣谦轻敌了。是他之故,连累秋收冬藏重伤。
背后之人定是知道他独自先行,才敢派出如此多的死士妄图取他姓名!这回若还有命回到顺天府,他一定要找出间谍,查清京中奸佞,肃清沉疴。
“你别说话了。”姜鸣谦身上的伤虽然比秋收冬藏轻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脸没被黑衣人划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达十几处。“省点力气,我先替你疗伤!”多说话耗气。
阿曼见谢永贞扒了姜鸣谦上衣后,还要扒他裤子,忍不住道:“娘子,我也要你给我疗伤!”
谢永贞笑道:“那些凡人凡铁伤得了你?”阿曼可是得道的狐狸,虽不至于肉体凡胎,但身上早有罡气护体。寻常兵甲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若是待着无趣,便去寻些吃食来!”
这里三个伤患,谢永贞只能吩咐阿曼。
阿曼对姜鸣谦“哼!”了一声,出去找吃食了。他和谢永贞几天不吃能靠打坐引天地之气入体。可里面那三个凡人,可是一顿不吃都要饿得肚子咕咕叫的。
阿曼走后,姜鸣谦还是忍不住问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让冬藏去查谢永贞的下落,但也仅仅查到她进了江西境,具体在何处如同大海捞针。
谢永贞不答反问:“我还想问大人,你为何在此?又怎么会被这么多人追杀的?”
姜鸣谦答道:“我奉旨南下赈灾,想来,我的出现,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谢永贞有些不忍的问:“值得吗?”受的这些伤,这些苦,值得吗?
姜鸣谦坦然道:“有些事,注定要有人去做。我来了,我能活着。而旁人,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同流合污。”
“我原以为,姜大人有了战功,您此生也该稳坐高台,富贵到老。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这穷乡僻壤,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想从地方官员手中分出利益给百姓,无异于虎口夺食。
姜鸣谦倒是看不出疼的样子,还有心情笑道:“阿贞,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的问题,你想好怎么答了吗?”
能在此处相遇,姜鸣谦今日遇袭再差的心情都变好了。还记得谢永贞持剑闯入的样子,仿佛见到了她小时候,依旧是那个心善的,他心中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