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谢遥清担心逸尘居士的伤势纯属多余。两人在山野里走了几天,这人也不见什么不妥,反倒是他这具大少爷身子禁不起风吹日晒的折腾,加上之前两番九死一生,估计是耗损太过,居然发起烧来。
谢遥清出生时便隐隐感觉到,他这辈子这具身体,根骨奇佳,却体质偏弱,也不知是不是那个纯阴命格闹的。他刚出生时身子弱得仿佛随时要夭折一般,随着年岁渐长才慢慢好了些。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他爹娘待他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什么都由着他,把他惯得分外不成样子。
谢遥清趴在雪豹背上,被晃得头晕脑胀,有气无力地拍了拍雪豹的肚子,道:“你先停一停。”
雪豹闻言立刻停了下来。谢遥清烧得浑身无力,勉强撑起身子,想从雪豹背上下来,一下子失了平衡,本以为要摔个七荤八素,却忽然被人接住。
谢遥清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看向接住他的逸尘居士,哑声道:“多谢。”
逸尘居士听他嗓音嘶哑,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蹙眉道:“烧还没退。忽然停下来,可是哪里不适?”
谢遥清皱了皱眉头:“晃得太难受了。”
逸尘居士闻言扶他坐下来,谢遥清就势靠在雪豹身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谢遥清生性跳脱,平日里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会儿忽然安静下来,逸尘居士不免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谢遥清闷声答道:“想我爹娘了。”
逸尘居士一怔。他总不自觉地把谢遥清跟那人联系在一起,听了这话,不免觉得违和。然而一路走来,这人全然就是个一身孩子气的大少爷,跟他想象中那人的举止大相径庭。逸尘居士念及此处禁心生疑惑。
待他回过神来,见谢遥清正望着他,模样有些可怜巴巴的,不由问道:“怎么了?”
“冷。”谢遥清带着浓重的鼻音道。
逸尘居士叹了口气:“你且忍耐片刻,我去找点生火的东西来。”
谢遥清闻言点点头,看起来颇为乖巧。他蜷了蜷身子,依偎在雪豹身上,借着雪豹的体温取暖。
谢遥清前世极为强悍,雪豹哪见过他这副病弱的模样,不由十分担心,见他合上了双目,便拿头拱了拱他。
谢遥清头晕得厉害,正半梦半醒地靠着雪豹闭目养神,被它这样一拱十分不适,睁开眼睛嗔道:“你消停会儿,我现在没精神陪你玩。”当看到雪豹关切的眼神,微微一怔,软下声音道:“放心,死不了。”
雪豹听见死字顿时浑身一僵。谢遥清便伸手挠了挠它柔软的肚子,又轻轻拍了拍,倒像是个安抚的动作。
他上辈子跟谁都不亲近,唯独这只雪豹总是赖在他身边,他当时觉得累赘,十分嫌弃,如今回想起来,却不由心生些许暖意。
谢遥清靠在雪豹身上合眼躺了一会儿,渐渐觉得身上有了些热气,睁开眼,却见逸尘居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在他面前生了堆篝火。
前有篝火,后有雪豹,谢遥清终于彻底暖和过来,向着逸尘居士一笑。
逸尘居士见他睁眼,正要说什么,见了他的笑容话音微微一顿,才道:“我方才找柴火的时候在附近探查了一下,距离这里不远似乎有人烟,应当是个小山村。我们暂且在此处歇歇脚,等你觉得好些了,便启程去村子里找大夫。”
谢遥清烧得四肢无力,一旦坐下了,哪里还愿意起来,懒洋洋道:“不去,我在这睡一下就好。”
逸尘居士仿佛明白他所思所想,道:“不用你走路,我们御剑过去。”
“你伤还没好……”谢遥清迷迷糊糊地道,还没说完,话音便断了。
逸尘居士一惊,忙去探他脉息。没什么不妥,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谢遥清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间不甚宽敞的屋子里,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个声音对他道:“你醒了?”还不待回答,就被人扶了起来。
谢遥清还没全然清醒,一时反应不过来,便被人喂了口什么东西,满嘴的苦涩蔓延开,他立刻委屈地皱了皱眉头。
“你且忍一下,良药苦口。”
大概是那声音十分温柔,谢遥清莫名其妙便被哄得将那口药咽了。谁料才将苦药咽下去立刻又被喂了一口,他老大不情愿地将药再次咽下去,便偏开头说什么不肯再喝。
“张口。”逸尘居士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