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的血溅在樱花照上,池瑜这才看见照片边缘的水印——是嘉陵江底的暗礁分布图。她突然想起景故渊曾说过,日军在江底布了三百颗□□,坐标藏在"中日亲善协定"的页眉里。而此刻,松本正举着协定书狂笑:"池瑜,你以为拿到名单就赢了?皇军的轰炸计划......"
她的话被爆炸声截断。景故渊不知何时爬到了炮艇引擎旁,手里攥着从池瑜发间扯下的发丝——那缕头发此刻正缠着导火索,滋滋燃烧的火星映着他染血的笑。"阿瑜,按原计划走!"他吼着抛出个油纸包,池瑜接住时闻到熟悉的薄荷烟味——是他常用的情报密写剂。
松本的尖叫声混着江水。池瑜抱着油纸包跳进嘉陵江,刺骨的水流里,她听见景故渊最后的话被炮火撕成碎片:"去......朝天门......十七号浮标......"她在水下睁开眼,看见炮艇正在下沉,景故渊的身影在火光中扑向驾驶室,却被爆炸气浪掀到船舷,左臂血肉模糊却仍在挥动——他在示意她快走。
上岸时,天已大亮。池瑜摊开油纸包,密写剂遇水显形,露出的不是日谍名单,而是张泛黄的结婚申请书。男方姓名栏空着,女方写着"池瑜",日期是"民国二十四年五月二十日"——正是她十八岁生辰。申请书背面用铅笔写着:"待抗战胜利,补签姓名。"
她攥紧纸张往朝天门跑,十七号浮标旁停着艘乌篷船。船篷里坐着个戴斗笠的老人,掀开帘子时,池瑜看见他胸前别着的不是学生徽章,而是枚红星奖章。"景同志肩部中弹,但已脱离危险。"老人递来件灰布旗袍,领口别着枚新纽扣,刻痕是完整的"生死同渊,瑜渊永契","他说,您必须带着情报先走,他随后就到。"
江面上飘来零星木屑,池瑜认出那是红帆船的残骸。她摸出怀表,19:23的指针突然停住,露出夹层里的最后一张纸条,字迹被血水晕开:"阿瑜,我的左臂还能握枪,右眼还能瞄准。答应我,活着等我回来,我们要一起看到胜利的旗帜。"
雾散了,阳光照在嘉陵江上。池瑜换上灰布旗袍,将樱花照和结婚申请书缝进内衬。乌篷船缓缓离岸时,她听见远处传来《毕业歌》的旋律,混着码头工人的号子。老人划桨的手顿了顿,低声说:"景同志在炮艇爆炸前切断了引信,松本手里的协定书是假的,真正的日谍名单......"
他忽然噤声,指了指池瑜腰间。她这才发现,平安佩不知何时掉进了江里,玉坠里藏着的微型胶卷正在随波逐流。而江对岸的废墟中,某个戴礼帽的身影转身隐入人群,袖口闪过的樱花刺青——是本该死去的林叔。
池瑜按住油纸包里的结婚申请书,指尖触到夹层里的硬物。取出时,她瞳孔骤缩——是景故渊的日军功勋章,内侧的"歼"字旁多了行小字:"1937.7.7,以身为盾,护你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