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齐延野站在琴行门口,指节轻叩玻璃门。
周怀瑾刚洗漱完,发梢还滴着水,匆忙拉开门时,差点撞进对方怀里。
"您——"
"咖啡。"齐延野递过纸杯,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今天有课?"
周怀瑾接过杯子,温度刚好。他低头啜了一口,是加了双份糖浆的焦糖玛奇朵——上周他随口提过喜欢的口味。
"上午十点有个孩子来试课。"他侧身让齐延野进门,"右手先天性肌无力,想学左手演奏技法。"
齐延野的视线落在钢琴旁的乐谱上——那是特意标注过的简易版《致爱丽丝》。阳光透过玻璃窗,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十点半要去机场。"齐延野突然说,"新加坡分部出了点问题。"
咖啡杯在掌心转了个圈。周怀瑾点点头:"几天?"
"一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橘猫从钢琴上跳下来,蹭了蹭齐延野的裤脚,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它想你。"周怀瑾轻声说。
齐延野弯腰挠了挠猫下巴,袖口露出一截腕表——是周怀瑾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表盘边缘有一道小小的划痕,是白塔那晚留下的。
"每天视频。"他直起身,语气像在谈合同条款,"汇报猫的情况。"
周怀瑾的睫毛颤了颤:"好。"
门铃响起,第一位学生到了。齐延野拿起公文包走向门口,擦肩而过时,他的小指若有似无地碰了碰周怀瑾的手背——
像一句没说出口的告别。
新加坡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酒店套房里,齐延野松开领带,第无数次看向手机——周怀瑾发来的视频请求已经挂了两次。
第三次接通时,屏幕那端出现一张泛红的脸。
"抱歉!"周怀瑾的声音有些喘,"刚送走最后一个学生..."
镜头晃动间,齐延野瞥见他颈间细密的汗珠,和松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猫呢?"他问。
画面一转,橘猫霸占了大半个琴凳,正慵懒地舔爪子。周怀瑾的手指入镜,轻轻挠着猫耳朵:"它今天抓烂了三张谱子。"
"该剪指甲了。"
"嗯,明天带它去..."
通话陷入沉默。隔着屏幕,两人都能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周怀瑾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猫背上画圈,齐延野则盯着他手腕上那道时隐时现的疤痕。
"新加坡...热吗?"周怀瑾终于打破寂静。
"暴雨。"齐延野走到落地窗前,翻转镜头,"看。"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斑斓的色彩,周怀瑾不自觉地凑近屏幕,瞳孔里映着遥远国度的灯火。
"很美..."
他的呼吸扑在镜头上,泛起一小片雾气。齐延野突然希望这场雨能下得更久些。
凌晨三点,周怀瑾被手机铃声惊醒。
"抱歉..."齐延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吵醒你了。"
周怀瑾打开床头灯,看见视频那端昏暗的酒店房间。齐延野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谈判不顺利?"他轻声问。
齐延野揉了揉太阳穴:"对方临时变卦,要加价20%。"
镜头外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周怀瑾悄悄把手机支架调高,让自己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睡乱的头毛和惺忪的睡眼。
"要听琴吗?"他突然问,"以前...我睡不着时,母亲会弹肖邦的《夜曲》。"
齐延野的眉头舒展了些:"现在?"
周怀瑾轻手轻脚地走到钢琴前,把手机靠在谱架上。月光透过纱帘,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
右手落在琴键上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那道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明显。但第一个音符响起后,所有的顾虑都消散了。
《降E大调夜曲》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周怀瑾的右手偶尔会漏掉几个装饰音,但整体旋律依然温柔得令人心碎。
镜头那边,齐延野靠在床头,领带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周怀瑾的侧脸上,仿佛要透过屏幕触摸那抹月光。
曲终时,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谢谢。"齐延野最终说道,声音比平时低沉,"睡吧。"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周怀瑾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齐延野提前两天回来了。
周怀瑾推开琴行里间的门时,他正弯腰整理行李箱,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您怎么——"
"问题解决了。"齐延野头也不抬地递过一个纸袋,"机场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