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宵忽然想到一个非常紧要的问题:“这里机关重重、守备森严,到底埋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隐年不屑地轻笑:“无非就是他吴家的祖坟,搞得阵仗这么大,比皇陵还气派。”
玉宵笑道:“你怎么好像很恨吴氏?”
“三妹你有所不知。”隐年漫不经心地说,“这吴家世代驻守瀚州城,刺史之位已流传五百多年,比我朝的国史还要久远。”
“那么历朝历代都由吴氏担任瀚州刺史吗?”
“没错,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朝代如何更迭,吴氏仍在乱世中屹立不倒。”隐年微微一笑,“我倒也不是恨他们,只是觉得他们比做了皇帝还要威风。”
“嚯……”玉宵失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竟不知,你还会眼红他人?”
“我是不屑!不屑!”
“你到底在不屑什么?指不定人家还在背后议论我们国公府功高盖主呢。”
隐年眼中笑意更深:“哼……”
后半句话他藏着没说。玉宵想,那一定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能把父亲气得七窍生烟。
玉宵话锋一转:“我看他们这祖坟的风水不太好,都闹出鬼来了,不如我们帮他们改一改。”
这句话很合隐年的心意。老实说,他从未想过家中最与自己意气相投的竟是这位三妹。
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风水还不好?皇帝倒了他们都没倒。再说了,这里是墓地,不闹鬼闹什么?此地卧虎藏龙,你刚刚也见到了吧?一条蛟龙镇守毒池,真了不起,我看玉帝老儿都没这个福分。”
两人一番饶舌打趣,你来我往,倒也热闹。
正说着话,二人走到一处空旷的神庙前。
廊柱高耸,足有三丈之高,玉宵仰头,却见穹顶一片星河灿烂。
玉宵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们是在地下啊。”
隐年笑道:“自然是在地下。你再好好看看,那些星星是夜明珠。”
玉宵啧啧称奇:“仿得还真像……这么多夜明珠,有一千颗吗?”
她懒得去数,只是长久地仰着头,深深被震撼了。
她伸出手,将那片星光拢在掌心,口中喃喃道:“有点高了,不然我高低得抠个几颗下来做纪念。”
“你要盗墓?”隐年嫌弃地说,“死人的东西,你也不嫌晦气!”
“放心,我压得住。”说完这一句,她陡然想起自己寿数将尽,不禁心头一凛。
是生是死,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感慨地抹了抹眼,眼睑干涩,一滴泪也没有。
该死!这个时候都哭不出来!
正在伤春悲秋之时,地宫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玉宵乍然一惊:“什么动静?”
青烟弥漫之后,眼前隐约现出一尊巍峨肃穆的千手神像,身形高大,犹如一座小山。
玉宵拍拍心口:“原来只是神像。等等……这神像怎么有点眼熟……这张面具……这张面具……”
她的恐惧从心中升腾而起,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这张面具……不就是白狐公子嘛!
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看见白狐公子的脸,可这张面具,她永生难忘!
她看着那青紫的皮肤,上面绘满了油彩和金粉,将这具躯体塑造得犹如金身神像一般。
可是,白狐公子的躯体不可能这么高大。据玉宵目测,这座神像少说也有十丈高。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异变?不可能,再怎么异变也不会变得这么大。
眼前的神像闭目垂眸,似是陷入了沉睡,可玉宵分明听见了呼吸声。
祂就要醒来了。
隐年拉着她一步步后退,躲在一根廊柱后面,窃窃私语道:“你看祂的手。”
祂的手是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地盘在身后,像一朵硕大无朋的千瓣莲花。
玉宵费解地说:“我只见过千手观音……眼前这尊,是神是魔?”
“造福于人的是神,降祸于人的是魔。”隐年不忘抖机灵。
“隐年……你知道吗?白狐公子就长这样……我是说,他的面具就是这样的。”
“有意思。”隐年的唇角浮上玩味的笑容,“所以吴家和白狐公子素有渊源?”
玉宵看着隐年的侧脸,静静出神。
隐年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被二哥的姿色迷住了?”
玉宵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在想,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里?那个神秘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早说过我不是。”
“噢……”玉宵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发现我了。”
“什么?”隐年装傻。
“那天在万花楼,我躲在牡丹姑娘的衣橱里,你早就发现我了,故意说那些话给我听,就是为了撇清自己。”
“我没有故意说那些话,我说的是实话。”他无奈地一拍大腿,“你记性真好啊,把我都绕进去了。能别这样吗?趁我不备,突然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