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空旷的原野上刮着亘古的狂风。他们互相依偎,喁喁细语。
青棠疲惫地闭上眼,玉宵守在身旁。
昏睡过去之前,青棠千叮咛万嘱咐:“后半夜比前半夜更凶险,无论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不可以开门。”
说着,他颇具威胁地扫了隐年一眼。
隐年亦冷冷回望他,暗夜里像一匹孤独的狼。
顾君琪温和道:“你们都歇着吧,我来守夜。”
玉宵坚决道:“我陪你。”
他们一齐看向隐年,恐怕他再对屋门动什么手脚。
隐年冷笑道:“沈玉宵,你不觉得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吗?”
暗指青棠不怀好意。
可玉宵怎么也不会上他的当,只道:“你安分点,我的事你少管。”
至于后半夜会有什么,他们三个怎会知晓?青棠已经昏死过去,她不忍叫醒,放着屋里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隐年,她得守好下半夜。
幸亏还有个可靠的顾君琪在。
顾君琪,天底下她最信任的人。
她与顾君琪相识不久,但数日观察之下,他的人品让她深为信服。
说起信任,连青棠都未能得到她的信任。她总觉得青棠心事重重,且对她有所隐瞒,而这绝非错觉。
在漫长到窒息的等待之后,天还是黑洞洞的。
终于,狂风稍止,屋外却传来阴晦幽秘的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犹如厉鬼刮骨的指甲声,让人不寒而栗。
她与顾君琪交换一个眼神,又不动声色地抵住了门,示意隐年往墙角缩一缩。
隐年无奈地笑了笑,举起双手往墙角挪了挪。
顾君琪透过窗户缝往外看,只见大地皲裂如龟背,地缝有三尺之宽,源源不断有黑影爬出。
不仅如此,地缝深处还渐渐浮现出一条三角船,带着森森鬼气。
船上坐着一蓑衣老翁,背影瘦削,面目不清。
不知何方妖魔,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活人。
而那些黑色的幽魂正络绎不绝向小屋走来,为首抵达的正在敲门。
顾君琪屏住了呼吸,向玉宵递了一个危险的眼神。
玉宵会意,也屏息凝神,心中祈祷鬼船快走。
不知过了多久,玉宵快要憋得断气了,望风的顾君琪才向她点一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玉宵松一口气,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
在她看来,鬼船比鬼盗还要恐怖。
鬼盗虽已入魔,却有肉身,而鬼船上的怪物神鬼莫测,亦非血肉之躯,不知如何下刀。难怪青棠会说,下半夜更为凶险。
心下骇然,原来蜃烟山是被这些东西守卫的,难怪无法攻克。
那位荧惑尊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降服这一群妖魔鬼怪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她咽了口唾沫,真杀到荧惑老巢了,她倒手足无措起来。这种神人,谁能对付得了?
她不自觉看向了青棠。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对青棠的依赖与日俱增。
若非有青棠在,他们几个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青棠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怕是也有缘故。
她将信将疑地坐下来,安慰自己道:青棠总不会害我的。
蹉跎半晌,她还未合眼,天就亮了。
天一亮,她的心便踏踏实实地沉了下去,睡意侵袭上来,她一头扎倒,陷入了酣梦。
这一夜如此不得安生,天塌了她也得补一觉。
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恍然醒来,以为自己已不在凡世。
顾君琪在她面前蹲下,递给她一条湿手帕:“擦擦?”
玉宵接过来擦了擦,笑道:“哪里来的水?”
“这里的溪流还是很充沛的。”顾君琪虚指了指门外,“问过青棠了,他说可以用。”
她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又吃了顾君琪给的白馒头,更是精神大振。
她环顾屋内:“他俩呢?”
顾君琪边整理行装边道:“他俩不吃。”
玉宵噗嗤一声笑道:“我是问他们人去哪了。”
顾君琪微微脸红,道:“兴许在门外吧。”
玉宵扯扯手腕上的锁链,讥诮一笑:隐年是走不远的。
玉宵走出门,只见两人站在屋前,身后是红白相间的巍峨火山,正小声争执着什么。
声音极轻微,她也听不清。
然而她一走近,他俩又不说了。
“你们在干什么?”她问。
“没什么。”隐年板着脸走了。
青棠没有回答,面无表情。
玉宵走过去:“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青棠点头:“好些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