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离去。
这顿饭吃得林稚味同嚼蜡,小脸煞白。
果然下了桌,她就被姑母身边的玉漱请了过去。
“表小姐,夫人在里面等您。”
春桃夏樱掀开了门前的纱帘,林稚捏紧了手心,小心翼翼地踩在地上不敢出声。
“阿稚,你过来。”
看着在软榻边坐着的姑母双手搭在膝上,但表情却没有太过严厉。
应是没生她的气。
林稚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姑母...都是阿稚不好,方才午膳时惹表哥生气了。”
看着侄女皙白柔嫩的面庞,青葱少女腰肢窈窕轻曼。
五官精致出尘,尤其是一双杏眼,似笼烟雾但却又潋滟生波。
跟三年前初入裴府时的黄毛丫头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韶婉稍稍压下了眼中的满意之色,拉着她的手坐在了自己身旁。
“姑母唤你来也不是为了训你,只是想要告诫你,这裴琅的生母是清河崔氏,他从小便是眼高于顶的。”
“如今他自己也争气,更是太子少师,将来非池中之物。”
“姑母疼你从来都不愿意学这些累着,日后只要会管家、执掌中馈也就是了,但若是裴琅计较,姑母也帮不上你。”
林稚听了这话,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心中有些委屈。
“姑母,那话都是阿稚的无心之失,每月大表哥都从宫中送出书册让我详读抄写。”
“我也只是太累自己发发牢骚,却不知怎么叫表哥知晓了。”
看着林稚委屈得都要红了的眼圈,林韶婉连忙拍了拍她瘦薄脊背。
“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终究裴琅也是一片好意。”
“恰好,小厨房才做了清凉解暑的梅子汤,你给裴琅送去赔个礼,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想到了裴琅那平和却冷漠的眼神,林稚不自觉地浑身一颤,面上有些惧意。
“莫怕,若实在害怕,你便先过去,只交给他院里的下人便好。”
“方才你姑父才叫了他过去,想必也没有这么快就回去。”
听了这话,林稚脸上的紧绷才稍稍舒展:“多谢姑母替阿稚周全。”
林韶婉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催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唉,这孩子哪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乖软了。”
“若是当真嫁与别家,我还怕她受欺负了。”
玉漱重新端了碗梅子汤进来,就听见了自家夫人的这番话,轻笑一声:“那夫人便大可安心了。”
“表小姐才带着汤离开,奴婢就瞧见咱们二公子也风风火火地过去,估摸着是去找表小姐了。”
想到儿子和侄女在一处,林韶婉的唇角也微微翘起。
盯着岚雪阁银钩铁画的三个大字,林稚光是看着裴琅的住处就有些望而却步,忐忑地捏住了手里的食盒。
这手字极为漂亮,可再飘逸仙风,林稚却也硬生生从里面看出了肃肃杀意。
和裴琅其人一样,不敢直视。
春桃也有些不自觉紧张起来:“小姐,当真要去吗?”
“大公子的住处可不是随便能踏入的。”
林稚也不想,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在先。”
“更何况姑母都亲自嘱咐了,我也不能违逆。”
“横竖大表哥还没回来,不过是把汤交给下人罢了。”
这话像是说给春桃听的,也像是林稚说给自己听的。
她雪色的胸脯微微起伏,咬紧牙关走上前去。
可岚雪阁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林稚的指尖才摸上去就推开了......
春桃两人守在门外不敢逾矩,看着林稚独自走进去,心中恍惚,只觉得像只可口的白兔送入虎口。
岚雪阁比林稚想象的还要清冷些,虽说亭苑阁楼样样不缺,但就是少了些人气。
不过裴琅不常回府住,也属寻常。
只是她一直都走到了紧闭房门的书房前,却还是连一个下人也没看见。
小姑娘粉唇微抿,细眉紧皱真心疑惑,“莫非是大表哥太过冷傲,连下人都被赶走了......”
“我不会赶人,下人都去领月例银子了”
清越嗓音骤然从背后响起,林稚受惊松开手里的食盒后退两步,却撞在了硬邦邦的地方。
她僵硬着脊背缓缓回身,只见裴琅伸手稳稳接住了那掉落的食盒。
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过她,却不带一丝情感,宛如在看一个死物。
林稚双腿一软,差点要哭出来了。
流年不利,天要亡她!
“大,大表哥,你不是在和姑父谈论公务吗?”
裴琅没有应她的话,推开书房门,把食盒放在了桌案之上。
“过来做什么?”
裴琅负手而立,仅仅是站在那里,林稚就已经背后一层薄汗。
她垂着头,任由细弱发丝扫在脖颈上,细声道:“来和表哥认错,阿稚不该说读书枯乏,不该辜负表哥的一片好心......”
林稚絮絮开口,本以为裴琅会冷声让她出去,却没承想从余光瞄到了去而复返的裴琅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靠近。
随着他的靠近,林稚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她木木地说完了自己的“错处”,屋中静了许久,裴琅才命令道:“伸手。”
林稚心中一跳,这才看清他修长大手里握着的是一根七寸有余的竹木戒尺。
她不顾礼节想转身就逃,可才微动了一下身子,就被高大身影挡住去路。
“既是来认错,便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戒尺上的吊穗晃在视线之中,林稚有些头晕目眩,不自觉地朝着裴琅献出了自己软嫩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