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剑是“小德”拿出来挡她的,她顿了顿,依然觉得不理解,懵懂如小动物似地歪了下头,然后抬起眼看向男人。
她眨了眨眼,眼里的困惑是那样明显。
小德垂下眼,看向她,视线在看见她澄澈的困惑时顿了下,但还是迅速移开了。
接着,他收剑退了一步,说:“阿元师妹,师父和长老们还在。”
沈一元皱起细长的眉毛,紧紧盯着“小德”,审视了好多遍“小德”的表情,方觉他对自己的陌生是真的。
他不认识她了?
可是小德会吗?
她的完全附属,以死证明自己是完全属于她,并痴迷于她超强控制欲的小德,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是小德。
沈一元就释然了。
就算长着一张脸,他也不是。
她立刻扭过身,转身之快,也就错过了假小德看着她转身时,眼中的探究。
沈一元在寻找道袍女人的身影。
找到了那个道袍女人,沈一元局促地看了看两旁黑压压的古装领导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穿过人群,走到女人身前。
她一走到女人面前,便觉得背后汇聚了很多道目光。
沈一元脊背绷紧,小声地问道袍女人:“姐,你们是在搞什么真人秀吗?请问是宣传什么主题啊?”
能让她这种人当视线中心的真人秀,再结合她的现况,难道是绝症病人的临终关怀主题?
沈一元拘谨地交握双手,垂下眼皮,眼睫毛微颤,“姐,你们拍……拍,都不问人的吗?”
道袍女人愕然,“阿元,你唤我什么?”
方才没顾上沈一元的称呼,这时听清了,成桦又好气又好笑,“没听说过玄狐醒脉前还有失忆这说法,小元不要跟师傅玩笑,你就是真失忆了,今日这玄狐天脉也得开了。”
说罢,就用一种长辈的宽和目光看着沈一元,说:“这种事关修真界众生的大事,哪里是问你就能解决的事。你便是不同意,最后也没办法,拗这么多天,把自己都拗倒下了,可到今日,也还得从病榻上起来,这事,从始至终就容不得你不同意。”
沈一元皱眉抬眼。
她没听错的话,这个人是跟她说了什么修真界,什么血脉吧?
沈一元心里突然冒出个可能率为负的想法。
她试探着,做了下心里预设,才羞耻地说出了那几个字:“我?我是……咳,要去拯救苍生?”
道袍女人一脸肯定,并欣慰地抚摸了下沈一元的额发,“对啊,这是小元的造化。”
沈一元绷不住了。
她早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大家都在戴着面具演绎生活。
但是现在她真的想说,够了,她真的没有时间陪他们再胡闹了。
她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了,还在她这里作孽。
沈一元兔子脾气也急了,她张嘴便要喝止这场消费她的闹剧。
“师父!”
凭空出现的一个少年打断了她。
沈一元愕然、震惊、茫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他就……就这么冒出来了?
——什么异世界高科技,当她在圈里贫穷搬砖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下一秒,少年两手捏符,符光大作后半空显出一面悬空铜镜,接下来铜镜的操作,打死了沈一元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
铜镜没插电,却开始自动播放出画面。
还是立体的3D图像。
画面里是幽蓝的天幕,在无际的天幕上,有口栲栳大的黑洞出奇醒目。
当黑洞出现,只闻室内一片低呼。
“天道,是天道啊!”
“天道裂洞,何等严重。再不制止,我等便要命绝于此哇!”
“阿元!”
沈一元啊了声,那道袍女人挥开少年,一把攥住她,眼神凝重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
同时,沈一元发现室内的那些古代领导们也悄悄把她包围了,她处于人群中心,惊恐地看见这些个人都在用和女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她。
他们的目光,好像在证明她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沈一元心里挣扎过,可是一想到自己就是个快死的人了,这辈子过得跟地沟老鼠一样,连自己的善心都吝啬给出,说到底也没给社会做过什么贡献。
但死到临头,有伟大她的机会,她不如就从了。
唉,是金子便会发光,但她用一辈子证明了自己不是块金子,充其量是块泥巴砖,哪需要搬哪儿吧。
沈一元就说:“我死哪儿?”
道袍女人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谁说要你死了?真病痴了这孩子。”
……
一刻钟后。
沈一元被打扮得像个皇帝一样出发了。
她头戴十二硫皇冠,身穿金龙大袍,脚踩祥云银剑,登临到了黑洞所在地。
踩剑上天的那一秒,沈一元是智商短暂下线的。
她傻了一样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云,脑子嗡嗡的。
修真……修真界,真是她想的那个修真界啊……
沈一元不受控制地低头,想看清脚下的风景,就在这时,负责御剑带她的人,那个“假小德”,他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别低头。”
沈一元身子一僵,她差点忘了背后还站着这人呢。
经过一番冷静思考,她也认出这个假小德就是她睁不开眼时,坐在她床边的那男护士。
那个,厌恶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