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空调吹暖了吧台上的矿泉水,祁笠看着空杯,动了动长睫毛,“这水,温的。”
何酝嗯了一声,走向餐桌,继续收拾餐具。
之前,何逊只是简简单单地清理了一下食物残余,碗碟筷并未清洗。
“洗碟碗吗。”祁笠寻着何酝身影,也跟了过去。
何酝嗯了一声。
“我帮你。”祁笠动手端起鱼盘,对着垃圾桶,双手下倾,鱼汤进了去。
“你去睡觉。”何酝欲伸手制止,看着祁笠额角短发湿漉漉的,自己的手沾了油渍,缩回了手。
“我不困。”祁笠端起几个碗碟,转身去了厨房。
何酝跟了过去,双手轻放,几个碗碟站在水槽中,“你,还是一直吃冷的吗。”
祁笠一怔,“也,不是一直吃。”站在一旁的水槽前,流水冲洗着粘着洗洁精的白瓷盘。
何酝微怔,双手抄着盘子半吊在空中,“以后,你吃温的。温的总比冷的好。”
祁笠哦了一声。
厨房台上装有多个银水槽,一个水槽放满了清温水,水中混着洗洁|精,白泡沫荡来荡去的,飘出一股股清新的柠檬味儿。
何酝伏腰清洗着餐具,洗完一个,顺手放置在隔壁水槽中。
“还是外卖吗。”何酝说。
“不是。吃学校餐厅。”祁笠说。
“那你,假期呢。”何酝说。
“假期,学校餐厅不关门。”祁笠停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下神儿,“大学都有很多个餐厅。”
无论是国内大学,还是国外大学,都会配有多个餐厅。
说着说着,祁笠抬手接过何酝递来的盘子,悬在水龙头下,盘身微微倾斜,凹面斜对何酝,细水湍急,一个大水花飞向何酝。
何酝的白衬衫底端,还有裤腰处,湿透了一大片,还有一截细水洇向裤腿,衣料紧贴身子,肌肉线条肉眼可见,清晰透明。
“对不起,我……”祁笠放下瓷盘,转身抽了几张纸,快速擦拭何酝身上的水迹。
“别擦了。”何酝微微蹙眉,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沾满了泡沫,悬在半空中,一副胸外科医生手术前洗手的模样。
祁笠紧跟着寻向何酝,出手便擦,几张抽纸一同摁向何酝腰间,力道不轻不重,手速极快,像极了打地鼠。
最搞笑的是,祁笠手前的这只硕大地鼠,贼不老实,比多动症还能晃荡。
祁笠可不管那么多,生着一双锐利的明眸,盯着何酝的腰间,动作灵敏迅捷,加快了手速,目标极其明确。
却惹得何酝身上一阵瘙痒,欲罢不能。
狗皮膏药还能撕下,甩的远远的,何酝却躲不开祁笠。
“别擦了,等会,我去冲个澡。”何酝躲闪着缠身而上的一双纤细手,压着声音,语气有点急促。
“很快会干。”何酝垂眸盯着祁笠,却不见身前之人停下动作。
滚动了一下咽喉,脱口而出,“外面开着空调。”语气明显急促了不少。
祁笠一怔,又见何酝躲闪,索性停下了动作,抬眸看着何酝,“你自己擦。”
不由得攥紧了抽纸,转身去洗盘碟筷,语气有点儿异常,更有点儿莫名其妙,若是有些人儿稍微敏锐点,极易遐想连篇。
“我不冷。”何酝察觉祁笠神色有丝异样,紧跟着回到了水槽处。
俩人继续默契地洗碗,并未搭话,很快洗好了碗碟筷,又清理了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客厅地面也清理干净了。
窗外的冰雹仍未停止,雷电卸去了响声,偶尔火花四|射,白电击向地面。
祁笠去了二楼,仰躺在床上,遮着白绒毛毯,仔细嗅了嗅鼻子,身上又开始了红润,不由得心中荡漾,泛起细微涟漪。
顿时,脑中浮想联翩,几乎一秒闪出一个身影,持续了几秒钟,突然瞬移到另一个场景,只不过场景再如何变幻莫测,景中的人物皆为一人,何酝。
不多时,祁笠的呼吸逐渐平稳细长,梦境中,安然地睡去了。
何酝去了何逊房间,冲完了水澡,走向自己的卧室,一手搭向把手,轻轻一推,房门开了一个门缝。
侧身向内张望,目光落向祁笠,凝神注视了许久,极其吝啬地眨着眼帘。
浴后的何酝,发丝湿润温热,被洗发水、沐浴露的紫玫瑰香气缠绕,房门一开,香气飘进了卧室。
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何酝赶紧移开了视线,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下了二楼。
何酝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听着雨水、冰雹拍打着窗户,思绪一如往日,被祁笠霸占了全屏。
‘蓟初、蓟逸,你怎么打算。你什么时候去鉴定他们的DNA,不要伤着他们,请他们吃儿童餐。’
何酝翻了个身,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陷入了酣睡。
自从万稳失踪,何酝几乎没有认真休息过,睡眠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去了一趟荔州又牵扯了幕后团伙,走私国家濒危植物,私采矿石,据嫌疑犯交代,私自培育的毒植物,生产了|毒|品,走私到了国外。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许久未回家,眼下躺在自家沙发,楼上又睡着祁笠,就此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晨光穿过白纱窗帘,偷向沙发,何酝一动未动,睡得酣美,脸上微露悦色。
铛铛铛,一连几声巨响,何酝猛地睁开了眼睛,未来极遐想,一手搭在沙发后背,脚底一点,一个疾速闪身,跨过沙发,赤|着双脚,飞奔二楼去了。
撞开了卧室房门,探出手,反手按下了开关,天花板上的灯光洒了下来。
顿时,地面上零零星星地玻璃碴,闪闪发光。
“祁笠。”何酝蹙着眉宇,鼻梁动了一下,不顾玻璃碎渣,直奔向床边。
“祁笠。”何酝提高了音量,伸手探向祁笠前额、脸颊、脖颈,摸出了一手冷汗。
只见祁笠脸色异样,时不时动一下脑袋,紧蹙眉心,长睫毛颤抖不已,眼尾湿哒哒的,脸上的肌肤抽搐着,肌白冷冰。
何酝叫了几声祁笠,掀开了白绒毯,攥紧了祁笠右手,似觉攥了一块冰。
不停地喊着祁笠,语气越来越颤,仍不见祁笠醒来,不知祁笠做了什么噩梦,竟使得祁笠打翻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何酝一缩左手,同时右手托起祁笠后背心,力道急出,似托着一具死去的尸|体。
只见祁笠闭着眼,耷拉着脑袋,坐在床上。
就在祁笠额头贴向何酝胸前时,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喘一气,白眼球赤红,眼尾滚出两滴豆粒大小的泪珠。
“何……酝。”祁笠颤着音,怔怔地望着何酝。
“我在。”何酝僵着动作,一动未动。
床边的闹钟嘀嗒嘀嗒地跳动了一圈又一圈,两人静静地对视着,良久,祁笠的眼睛酸酸的,“几点了。”
何酝偏头,瞧了一眼闹钟,“5:30。”
祁笠虽醒了过来,但他的手、手臂、身子仍在微微发颤。
“做了什么噩梦。”何酝说。
祁笠一怔,还未从梦中缓过神来,偏过头,躲闪着何酝的目光,一眼瞧见了满地的玻璃碎渣,扫视了一圈,又瞧见了何酝赤着脚。
“你怎么没穿鞋。”盯着何酝的双脚,愣了两秒,“台灯,我打碎的?”
何酝没有应声。
祁笠心中明了,“你抬抬脚,我看看。”
“没有踩中玻璃。”何酝不抬脚,一个劲儿盯着祁笠,神色复杂,双手将祁笠狠狠地摁在自己胸前,却被生生地掐死了这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