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蓝,永恒的涛声,包容着所有未言之痛。
温萝芙褪去鞋袜,赤足踩进湿润的沙砾。南诏的海沙柔软,冰凉的海水漫上来,裹住脚踝,又倏忽退去。她突然跑起来,发梢在咸湿的海风里飞扬,发髻也不知不觉散开。
庄九黎追在身后,他叮嘱道小心浪潮。
话还没说完,一个浪头突然扑上岸,溅湿了他的衣摆。他愣了一瞬,随即追了上去。
两个人的影子在沙滩上忽长忽短,潮水退去的沙滩上,影子渐渐挨在了一起。
天地忽然变得很小。
小到只剩这片沙滩,和耳畔永不止息的潮音。
跑累了,温萝芙仰面倒在沙滩上。庄九黎挨着她躺下。四目相对的瞬间,星河倒映在彼此眼底。
潮声如摇篮曲般一浪接一浪,人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不觉得有些犯困。温萝芙的眼皮越来越沉,竟不知何时便在涛声里睡去。
见她沉沉睡去,庄九黎支起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又为她拢了拢衣襟。
天地何其浩渺。
墨色苍穹下,银白的浪涛仿若铺展到世界尽头。江月年年,不知待何人。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潮声千年如一日地拍打着亘古的岸。
天地何其广阔。
可他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浓稠的黑暗。
为何望着她酣睡的容颜,想的却是如何将她永远禁锢?
月光暗了下来。
温萝芙已经彻底熟睡。
庄九黎解开衣襟,银链滑落在锁骨。他指尖凝出一线寒光,沿着心口那道旧疤缓缓划开。
血肉分离的瞬间,藏在心室深处的蛊引苏醒了。
蛊引赤如珊瑚,形似并蒂莲的幼芽。他小心翼翼地捧出它,这红色物体在他掌心颤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心脉。
若在种下情蛊之前有东西作引。会更加成功。
温萝芙在睡梦中轻哼一声。
庄九黎托起她的后颈,将蛊引渡入她唇间。他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五官,指尖在她脸颊边流连。
血珠顺着她唇角滑落,他俯身舔舐那滴血,尝到了自己灵魂里腐烂的甜腥。
他心口伤痕渐渐愈合,潮水漫上来,打湿了他垂落的衣摆。
很快,那抹血色被海水稀释,消失得无影无踪。
*
温萝芙陷入了一场绯色的梦。
红线缠绕在她的心口,随着她的挣扎缓缓收束,越是挣扎,那些丝线便越是缠绵,勒进皮肤时却不痛,反倒泛起细密的痒意,将她缓缓拽向花海深处。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脚下忽然绽开大片妖异的红莲。红线尽头,花海中央,忽然传来银铃声响。似有一人正勾她前往,她寻声向前。
是庄九黎。
他斜倚在红莲里,衣襟松散地滑至肘间,露出一大片霜雪色的肩颈。
他褪去了平日的靛蓝色衣袍,一黑一白两条细蛇自他颈间缠绕而下。
见她走近,他回眸轻笑,眼尾赤纹随着笑意上挑,比身后万千红莲更艳三分。
“过来。”
他勾了勾手指,丝线忽地收紧,温萝芙跌入他怀中。
庄九黎托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唇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把你困在身边。”
双蛇游弋上来。白蛇缠住她的手腕按在身后,黑蛇则绕上她的腰际。冰凉的触感与庄九黎身上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沿着脖颈、锁骨缓缓下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她看见庄九黎衣摆下若隐若现的腿,听见自己脚踝上锁链撞出凌乱的声响。
他的唇终于落下,带着掠夺与占有欲的吻。舌尖撬开牙关,咬得她发疼。
“现在,你永远都是我的了。”他贴着她的唇呢喃,带着病态的笑意。
他唇间银钉擦过她耳垂,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欢愉。
红线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勒得温萝芙喘不过气。
远处传来潮声。
她低头看去,发现足下并非泥土,而是无数蠕动的血色蛊虫。
他们缓缓沉入花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