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早赶忙矮下身,膝盖几乎顶到下巴。直到跑车拐过街角,警校的铁门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才敢直起腰,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柴忻然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挑眉笑道:“说吧,在警校里干什么坏事了?躲宁溪晚跟躲债主似的。”
路口红色行人信号灯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黯淡,发出短促的“哒哒”声。
季海早站在斑马线前,柴忻然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像是不断重播的录音带。
“我知道你着急找应澜,但是我不赞成你的做法。”
“我们从哈城来,代表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哈城警队。”
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远处的街景。
季海早看着自己被阳光拉长的影子,脚无意识地在地面上蹭了蹭。
“如果真的是能力问题也就罢了,但是就为了不确定的分组,将本应该属于你的荣誉拱手让人,我想应澜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绿灯亮起,季海早被身边经过的人撞得踉跄半步,随着人流机械地迈上斑马线。
午后的阳光变得愈发刺眼,蝉鸣声在行道树间吵得人心烦意乱。
“小早,你的理智和沉着呢?自从那件事之后,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情绪黑洞。”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
季海早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喉间像卡着团棉花。其实柴忻然说得没错,她的情绪确实出现了些问题。
这件事除了定期会面的心理医生和局长,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在哈城时,她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噩梦、突然失控的心悸,都锁进记忆深处里。
系统治疗让她学会伪装,除了偶尔在深夜惊醒时,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阴影,还有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些空白,她几乎能和正常人一样说笑工作。
可谁能想到,再次遇见宁溪晚后,那些被药物和时间压制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反扑,好几次都让她濒临崩溃边缘。
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海早低着头往前走,冷不丁听到轮椅轱辘声。她猛地侧身,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轮椅。
推轮椅的中年女人左手举着遮阳伞,伞面倾斜着,小心翼翼为轮椅上的年轻女子挡住烈日的阳光,右手青筋暴起,吃力地拽着轮椅把手。
发现差点撞到人,女人慌忙道歉。
季海早摇摇头示意无妨,往旁边让了几步。
轮椅上的年轻女子看着约莫比自己大上几岁,纯白色的连衣裙松垮地挂在单薄的肩头,几缕发丝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那双眼睛像蒙了层灰雾,空洞地望着远处,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软绵绵地瘫在轮椅里。
中年女人推着轮椅往坡上走,累得直喘气,可女子连伸手接伞的意思都没有。
当她们擦肩而过时,一股浓烈的紫丁花香扑面而来。
和宁溪晚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不同,这香味浓得发腻,隐约还混着一丝奇怪的气息,像是在拼命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