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盛会,如期而至。
宋院长为了这次小儒清谈忙里忙外,这可是浮云书院的一大乐事,需得大操大办。往年清谈几乎都会出几个天纵奇才,观点犀利,针砭时弊。可谓是一场美谈啊!
他心里门清,浮云书院正在没落。借着这次清谈盛会,他就是掏光家底也得办的轰轰烈烈。
门童被门槛绊了一跤,伸手求助:“院长,不好了,有,有客人来了。”
院长正在指挥弟子悬挂画像。
“来就来呗。”
门童颤声道:“是,是丞相大人和两位官正。”
院长眼眶瞪大,瞳孔颤动。
他看着墙上摆的一排历届院长的画像,将目光直直盯在自己的父亲那一张。
突然想起父亲生前的骄傲自得的话语。
浮云书院十年难遇的文武状元,曾在多年前同时出了四个。
肖鹤鸣、庄如尘、贾无暇、申一元
并称为四浮书生,名动一时。
“梁刑呢?”
“一直在玲珑阁。”
“去,快把他带到我书房,千万别让他们两方碰上。”
有学生插嘴道:“院长,迟了。梁大人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那边肖鹤鸣也越来越近。
院长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门童扶着院长:“咱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啊,三千弟子马上就要过来了。”
***
浮云书院青云台
百阶高梯,四面迎风。猎猎的浮云旗压在乌云下,迎风展扬。桅杆如沾墨的笔,势要在天际这张纸上书写出浮云新的奇迹。
一众浩浩汤汤的人以肖鹤鸣为首来到青云台阶前
梁刑独自一人也准时到场。
两方相遇,停留在台阶下,谁也没有开口,就那么等待着。
肖鹤鸣看着梁刑的眼睛,里面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连院长都被他的不请自来打的措手不及,梁刑不可能预知到他此行的目的。
梁刑毫不回避地注视着肖鹤鸣的眼睛,眼角的皱纹,瞳孔的窥视还有眼皮上微不可察的颤动。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排队列在后方的学子感受到空气中的对峙味道。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当朝仅次于女帝的唯二权利最大的两个人正面对面矗立,一个是开国忠臣,一个是朝堂新贵,他们曾经甚至还是伯乐俊马、相府门客,曾经的僚属,今日的政敌。
武穆从众多学子身后凌空一跃,赶到青云台前。
打断了这场无声的交战。
他看了一眼站在肖鹤鸣身后的裴玉机,然后坚定地站到了梁刑身后。
肖鹤鸣眯着眼睛淡笑,然后和蔼地一伸手:“请。”
梁刑单手举起:“请。”
院长身边的门童往前递给肖鹤鸣和梁刑各一枝桃花,一阶一阶地站在第二阶上。
武穆纵然看不惯袁修道,也是默默跟上,陪着众多老师先生站在第三阶梯。
那边裴玉机牵引着太和区官正贾无暇、万相区官正申一元入座第三阶。
身后的学子纷纷跟上,以一阶隔一人的方式从上到下坐满了人。
院长扫视了下面端坐的学生,撑着一口气朗声宣读道。
“各位浮云书院学子,我院自开山至今已有百十余年,出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几乎每年的状元郎皆出自于本院。我知道台下各位都是奔着做官而来,但是不论将来是否入仕,请谨记院训:功名利禄如浮云。
不管将来是否出人头地,只要你问心无愧,浮云永远会护你平安。
但倘若有人重权轻术,重利轻义,贪恋权势,贪脏枉法,浮云也将为维护你良知,清理门户。
我院学子共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青云台上莘莘学子共同开口,声震荡天,震聋发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门童:“礼成,清谈大会,现在开始。”
“请各位开题:”
“若城内疫病四起,尚无良方。城外外敌入侵,孤立无援。你作为守城官员,要如何处置?”
梁刑、武穆一愣,脸色难看。
台下学子开始思考,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半柱香烟点燃,袅袅地随着时间流逝。
***
肖鹤鸣还是一派鹤骨白发,神游太虚。白羽扇被他随手摇着,轻轻地有节奏地扇向胸前。
突然,贾无暇挑衅开口:“梁大人查案查的如何了?这么长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是不是该去女帝面前求求情了。”
武穆也反应过来,确实从他跟在梁刑身边查案开始,一点进度都没有。要不是知道女帝被懒惰影子缠上,怕是早就开始盘问。
暴食案影子谷宴山被封在坛子里,愤怒案影子燕燃也跟庄如尘逃了,寒山寺灭门有藏仁在跟进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梁刑似乎也从未急着结案。
他们现在手里只有许仕业一个线索,但想靠他扳倒肖鹤鸣还够不上数。
等等,这个眼神是在挑拨离间?是想让梁刑怀疑武穆是吗?武穆看着申一元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究竟想干嘛?
外面肖鹤鸣带来的甲兵甚至还包围了浮云,似是带着黑云压境的紧张感。
梁刑面对贾无暇的挑衅,丝毫做没听见。他与肖鹤鸣尽在第二阶上,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细想不出肖鹤鸣今日为何会来浮云书院。
难道朝堂出事了?他心下惴惴,勘不破对方这手想做什么。
这两尊不对付的大佛同时到浮云书院参加清谈会,宋院长可谓是如临大敌。
肖鹤鸣是他爹那一辈的学生,如今权倾朝野,盛名四海,端的是忠臣贤相。想必看在他爹的颜面上,今日是特地来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