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喜瞳孔骤缩,就在错眼的瞬间,她发现这个男人的打扮与雨夜将她推入机车车轮下的黑衣人别无二致。
黑色口罩将他的脸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阴狠的眼。
到底是谁,恨到一而再想要她的命?
陶喜步履凌乱地往旁边避让,同时第一时间摸向兜里的辣椒水,可对方动作实在太快,刀光凛凛刺来。
砭肌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陶喜目光死死盯住对方的眼。
仿佛要将她遇害的这一刻用目光定格。
乐哥目光擦过陶喜,蓦地心头一惊。
他看到异乎寻常平静的一双眼。
没有错愕,甚至没有半分慌乱。
就好像她方才凌乱的脚步和无措的躲避只是在陪对方玩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游戏。
乐哥这些年见过许多人大难临头的表情,那些表情是茫然、麻木、慌乱、求饶的,但从来没有淡然甚至带着些厌恶的。
长久刀尖舔血锻炼出的警惕心让他第一时间发觉不对,有一瞬,他回想起上次雨夜时那抹将陶喜救下来的身影。
神出鬼没,深不可测。
可是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至少此时手是稳的,刀也是稳的。
乐哥冲着陶喜的心脏狠狠扎下去。
刀尖戳入衣料,在血肉骨骼的缝隙中逐步推入,起初□□的感觉是麻木的,但很快,锥心刺骨的痛密密麻麻地散开,惨叫声划破旷静的通道。
乐哥双目睁大,头抵在台阶的直角上,他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围有路人的尖叫声响起。
“报警!快报警!”
“120!打120!”
“这......一起打吧!”
血从腹腔里渗出,腥气扩张,乐哥头朝下趴伏在台阶上,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
往上几级台阶,陶喜目光冷淡地回望着他。
她身旁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双手拽住陶喜的肩,眸光正好从陶喜身上抬起看了过来,脸色冷得人心中寒意乍泄。
尖叫的人群后,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男人见情势不对,沿着地铁通道的另一个出口疾步离开,他脑海中回顾着方才看到的一幕,内心被巨大慌乱笼罩。
——乐哥刺下去的时候,刀口明明是对准陶喜的。
可那一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乐哥的身体忽而失稳,他在离陶喜的方向越来越远,像断线的风筝般一头栽下去,滚落的过程中,那把刀刺入他的腹腔,只剩下刀柄直剌剌地立在他身体上。
乐哥那双痛苦到血丝密布的眼睛看向他的一刹,他在铺天盖地的惶恐中扭头就跑。
他如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在人流中穿梭,快速跑到另一个出口,扶梯上站着不少人,他便冲上了楼梯。
差几级台阶就要跑出去时,一只鞋的鞋带忽然松开,他一脚没迈过下一道阶梯,这一刻他像一只被扔进热锅的泥鳅,在空中张牙舞爪后往下滚落。
楼梯上的其他路人和旁边扶梯的人因为连环的巨响看过来,惊叫声连连。
滚落的过程中,身上的骨头发出闷扯的声音。
过程中有好几次他试图用手撑住停下,可每次他手刚碰到地面就会被一股力道推开,等到他终于落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喉咙涌出的血沿着嘴角滑下,他在眩晕中感觉到一种被命运清算的无可避免,心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老天看不过眼,来收我了?”
两个倒在不同出口的人在三十分钟后被救护车拉走。
警方坐上乐哥的救护车一同前往。
作为受害者的陶喜和彼时危难时刻将陶喜一把拉开的洛舒宴被带到警局问询。
问询进行得很顺利,陶喜将上一次连同这一次被黑衣人攻击的事情经过如实说出,只不过,洛舒宴帮她挡住机车后变成向日葵那段被她隐去。
问询进展到一半,李警官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后看向陶喜,“今晚跟上次一样,袭击你的是两个人,负责动手的叫林乐,还有一个望风的,叫王力哲。后者看到林乐出事,从另一个出口逃走时从楼梯摔下去,浑身多处骨折。从我们守在医院的同事掌握的最新消息来看,这两个人是跨省刚逃到络川的通缉犯。两人交代他们之所以要害你,是因为有人雇他们,说是伤害你后能拿到钱。你回忆一下,自己过往有没有与人有过恩怨?”
陶喜闻言反应了片刻,陷入悠长的思考中,李警官见状以为陶喜一时半会想不到结怨的人,“如果你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陶喜说,“那还挺多的。”
李警官:“......”
陶喜跟捡豆子似的报出一串人名和对方的信息,李警官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你看起来一个温和好说话的姑娘,得罪的人倒不少。”
问询快结束时,李警官告诉陶喜让她回家等消息,并反复叮嘱她最近出门在外注意人身安全,有任何状况可以随时联系警察。
李警官临了说,“害你的两个人一个拿刀崴了脚跌下楼梯时刀戳到自己,差点扎破内脏。另一个逃跑时鞋带掉了从楼梯最高处滚下去。这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李警官顿住,看向陶喜。
陶喜梦回高中老师提问时特意留出气口给同学回答的时刻,眨了下眼说:“走楼梯前系好鞋带。”
“......”
陶喜立刻换了答案,“不要在楼梯上谋财害命?”
“......”
李警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陶喜立刻点头,连声附和,“没错,李警官总结得真棒。”
李警官喝了一口旁边的浓茶,一言难尽地看了陶喜一眼,他晃了晃手,脸上的表情又转成严肃的模样,“你刚才提到上次去你朋友家时,那两个人骑机车要撞上你,当时你是怎么躲开的?”
陶喜说:“那天机车快要轧过来的时候,有个路人恰好拉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