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缓缓收回目光，满心惆怅，复杂的情绪直接将她淹没，迟迟无法从失落中挣脱出来。

“人已经走没影了。”

周砚不知何时来到宁秋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巷口，问道：“你们的关系很好？”

“嗯，一块长大，以前的关系很好。”宁秋神色淡淡，眉眼间透露着疲惫，仿佛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她的回答随意，周砚却敏锐地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心下了然。

可交什么样的朋友，要维护关系还是放弃都是宁秋自己的事情，他无权干涉，也不会去多嘴，作为伴侣默默支持就好了。

想到这，周砚斟酌一二转移了话题，“别想那么多，往后异地生活几乎不会有什么往来了。”

他余光瞥见厨房门口想看热闹的阿娘，很是无奈，压下将姑娘拥入怀中的冲动，动作一改，宽厚的手掌落到她的肩头，轻轻捏了捏，继续道：“先帮阿娘收拾东西，你也累了，晚上早点休息。”

“好。”宁秋正有此意便顺着话回应了。

周母没看见想看的场景遗憾地撇撇嘴，心里将儿子吐槽好几遍了，不过宁秋在旁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生怕宁秋误会，影响她好婆婆的形象。

正好此时宁秋也看了过来，她忙招招手，笑道：“各家借来的碗筷桌椅他们都带走了，剩下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不多，三个人一起很快就能清洗干净。”

“这样吧！”周母没等两个小的说什么，直接安排任务，“秋秋清扫垃圾，我来洗碗擦桌，砚哥儿搬完桌椅板凳收拾剩下的喜糖喜饼，看看还剩多少，能存放的带回平州，不耐放的都分给邻居们。”

周砚和宁秋不是小气的人，对此安排没有意见，当即点了点头。

三人分工明确，做事井井有条，收拾好家里的卫生，周母又指挥儿子上街采买明日上坟需要用的香烛纸钱。

她闲不住，手头没活干又开始操心起宅子的安置问题了。

“秋秋。”

“嗯？”宁秋正准备回屋眯一会儿，突然听见周母喊她，茫然地看过去。

“宅子闲置无人打理，缺少人气容易破败，你想想接下来怎么安置宅子，是租赁出去还是空着交给信任的邻居帮忙照看？”

宁秋沉默，深思熟虑后才道：“大伯一家也不知有没有彻底死心，空着太惹眼，托付给谁都是大麻烦，还是找牙行租出去吧！”

这处宅子被大伯一家折腾的面露全非，已不是宁秋熟悉的模样，唯一不舍的只有阿爹阿娘的灵牌，等离开时一块带走就成，至于宅子，租出去还能多得一笔进项，空着太浪费了。

“好，一会儿砚哥儿回来你跟他说一声，他长得高大比较唬人，有他在你身边，牙行那些人不敢坑你们。”

周母生活经验比较足话里话外都在为宁秋着想，宁秋很是感激，连连道谢，还亲密地挽住周母的手臂夸她厉害，懂得真多，周母当即乐的合不拢嘴，看向宁秋的眼神更加慈爱了。

另一边，周砚独自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由于对章回县不熟悉，只能边走边找临街商铺的掌柜小二问路，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终于抵达丧葬一条街。

相比别处的热闹繁华，这里就冷清多了。

非年节生意不好做，周砚凭借自己的采买经验前前后后对比好几家店铺，才买到优质的香烛纸钱。

回程经过闹市区，周砚看见一家生意很火爆的糕点铺子，想起宁秋很喜欢吃甜食，便毫不犹豫过去排队了。

这会儿时辰尚早，他也有足够的耐心，百无聊赖排队之际，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麻子哥”，他顿时一激灵，身为捕头的敏锐支配着他的身体，锐利的目光瞬间朝声音方向迸射过去。

只见路对面聚集了六个男人，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按照他们的站位和姿态，周砚一眼便看出身着砖红长袍的男子是几人中的老大，也就是“麻子哥”。

说话的男人一脸谄媚，正狗腿的说着什么，隔得太远周砚听不见，眨眼的功夫，砖红长袍男子突然发火一巴掌打在说话男子的脸上，其他四名男子见状皆是一惊，默默后退了一步，生怕气头上的老大情绪失控殃及他们一汪池鱼。

周砚隔着一条街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巧了，他还没腾出时间料理这个人渣，对方就主动送上门了，可惜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且让对方再嚣张半日吧！

周砚深深看了那边一眼，收回神思，买了梅花酥和绿豆糕转身离开。

是夜，月光清幽。

周砚在宁家吃完晚饭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左拐右拐进入一条陌生的小巷子，寻个角落静静等待。

亥时一过，安静许久的巷道突然响起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还有男人满含醉意的谩骂，遣词用语低俗不堪。

周砚认出声音来源，将最后一口饼塞入嘴里，拍了拍手大步往外走。

此时黄麻子还不知道有危险降临，他整个人晕晕乎乎，情绪被手下小弟的三言两句牵动着，大发脾气，各种污言秽语张口就来，不停回荡在狭小的小巷中。

他看不清小弟的脸，也看不清巷子前方的场景，连站都站不稳还不忘打小弟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