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君摇摇头,“本来也有我的错。”
“那怎么能算你的错,”关月还欲分说,程凌君打断了她,道:“行了行了,别管这个了,你这伤……是因为割稻子割伤的么?”
“是啊,”关月点头,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程凌君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我看你一整天都待外面,只回过一趟,而且手上还拿着镰刀,猜也猜到了。”
“哦,”关月一脸了解,随即又想到,她现在也没拿镰刀啊,她那把镰刀还给芮喜了,她是空着手回来的,程凌君应该是中午看见的吧,她那时回家确实是拿着。
“你午时瞧见我的?我那个时候确实拿着镰刀,不过我倒是没看见你,你正好回家里去了?”关月喃喃自语。
程凌君含糊地唔了一声,他把东西收拾好了,油灯也灭了,清亮的月光再次披洒在两人的身上,关月看着程凌君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手上的伤处理好了,本来一直掩盖着的尴尬又冒出头来,死手,怎么这么少泡。
要不寒暄两句就告辞?直接走不礼貌吧?问什么?你吃了吗?可是他不是才说吃完了吗,那,那……
关月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话题,那边程凌君已经回来了,他沉默地看着关月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不是午时看见你的,当然,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啊?”
关月猛然抬头,程凌君背对着月光,目光似幽潭般深邃。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关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直跳,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或是两者兼有之。
但程凌君却似乎没有察觉,他只是困惑地皱了皱眉,道:“你避着我,为什么?”
关月张了张口,“我……我没有。”
“你有,不必骗我,”程凌君叹了口气,“本来我也不想问你,但方才你在我门前徘徊……应该是来找我有事吧,总算不避了?”
“也没有什么事……那不是我也没敲门嘛……”关月越说越小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虚得很。
程凌君沉默不语。
关月看着他嘴角抿起的直线,带着一丝忍耐的意味,她不说话了,但对方却也不说,似乎在等她说。
关月挠了挠头,“其实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事?我能有什么事,”程凌君挑眉,“你从哪听说我有事的?”
“芮喜村长在我回来的时候提了一下你,但又不说你怎么了,我就有些……有些好奇,”关月偷眼瞄着他,“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没什么事。”
程凌君静了一下,芮村长提到他?应该是因为他白日去稻田里的缘故吧,本也没想打扰她。
程凌君道:“是我白天路过村长的田外,倒没想到被村长看见了,许是因为这个,叫村长想多了,过几日等你们忙完了,我会去拜访拜访村长。”
“哦,哦哦,路过……”关月咂摸着这几个字,直觉不太对劲。
但程凌君也不给她多想的时间,挥了挥手道:“既然没什么事,你想回就回吧。”
“那、那……”关月站起身,想走,又不敢走,她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道不是说要问她为何避着他的吗?怎么又不问了?
“既然关姑娘走了,就谨记男女有别,程某也不是一无是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不需要关姑娘多管闲事,还请别忘了。”
关月刚迈出一步的脚停住了。
这不是,还在问么?
这一口一个“关姑娘”,感觉他还挺生气。
其实她也不是……关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就是,有点难以启齿。
对于关月来说,她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自小时候起,她就不喜欢出现在母亲身边的异性,即便那些只是母亲的同事,或是普通朋友,即便她的生身父亲渐渐消失在他们的世界中,到了后来,出现了一个经常送母亲回家的叔叔,她越是看见他,就越恼恨于母亲的背叛,那时年纪太小,还无法理解成年人的事,只觉得母亲不该做这种事。
她后来长大了,慢慢懂得了母亲的不容易,可却因为长时间的隔阂,两人很难和睦相处,一直都是别别扭扭的对待着彼此,尤其是她,很难说清楚是因为从小的怨恨导致了她的自闭敏感,还是因为她的孤僻内向导致了对母亲的愤懑,但无论如何,都与那特殊的生活环境分不开关系。
以至于她看见程凌君这一家,固然是有程凌君救了她的原因,但她其实心里知道,她是从他们身上,看见了她和母亲的影子,才让她一次一次,把视线放在他身上,才让她不由自主,想要帮助他。
也自然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害怕,害怕看见黎光眼中出现和她以前一样目光。
害怕他们这一家,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