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又从方旗扬手中接过资料,先看了这份较少的材料。
新身份证上的人生于1971年,如今43岁,裴攻止蹙眉盯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莫名跟自己有点像,只是有相似感。
“从现在开始,往后余生,你都是这个人——方……丛适!”方旗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空洞中带着些遗憾。
一旁的亢锡荫露出一丝震惊道:“什么?怎么这样?什么意思!”说罢,他不敢相信的上前想要拿过裴攻止手中的资料,却被方旗扬霸道的半路拦下。
只见男孩微微眯着眼睛,像只狡猾的狐狸,道:“事情是我着手处理的,我有和上面的人沟通,反对无效!”
“不可能!”亢锡荫的反对裴攻止不太明白。他盯着身份证上的人脸审视,终于觉出了点儿不对,道:“这个照片好像……”
他只是有些疑惑,因为身份证上的人有半边脸非常僵硬,像个假人,而另一半脸才是他的,是裴攻止的模样。
方旗扬居高临下,瞥他一眼,以领导般的口吻反问道:“如果任何人问起为什么证件与你本人不一,你该怎么回答?”
“我……我的修复手术刚刚完成?”裴攻止试探性的问,随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疤痕,还没恢复如初。
长期的军队生活让他的皮肤早就褪去青涩的白,只是也不知到底遗传了谁的基因,疤痕修复的能力相当不错。
虽然身上的伤疤不少,可过个几年还是能慢慢消散一些。
脸上从太阳穴至下巴的那一道刀痕是楚文龙留下的,他触着那道疤,再看看证件照上的照片,正和那半张僵硬的脸相吻合,这就意味着他做过“修容”手术?
他觉得姓方的小子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方旗扬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你很聪明。就这样讲。完成了部份修复手术,身份证件还未来得及更新。他们查不出什么,因为你所有的假信息,实则都是真实有效的存在于我国的信息库中。包括那场发生在意大利的火灾。”
裴攻止看了资料,那是一场让他‘毁容’的‘假火灾’。
他看着身份证上相片里陌生的那另半边脸,眼睛看起来好像有点小毛病,和自己有问题的那只眼倒有些吻合。
他不禁为面前两人的身份产生好奇与怀疑,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如何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精细的程度。
裴攻止的身上很多点都能与新的身份吻合,不像是重新造了一个身份让他适应,更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孪生兄弟。
参军,边防大学,秘密兵种……等等。
“这个身份证上的人……”他犹犹豫豫的问。
“合成的!”方旗扬斩钉截铁道,仅仅只回答了浮于虚表的照片的问题,而避开了裴攻止本质的意思——照片上这个叫方丛适的男人是谁!
裴攻止以为,这个‘方丛适’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人。
“从你接受这个身份开始,你就是他!你所有的信息数据都是他,有任何人问起你或者调查你,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日后你想反口,那么你唯一将面临的就是从彻底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要么你就是他,要么……你就是无!你明白吗?”这段漂亮的话是方旗扬说的,他严肃、刻板甚至显得有些无情。似乎裴攻止一旦接受这样一个身份就注定了丢弃了原本的自己,再无验明正身的可能。
裴攻止并没犹豫,而这个男孩更直截了当的追加了一句:“你不接受,现在就是死。”
方旗扬微微躬身,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好像弄死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非常肃穆,方旗扬的眼神中微透着一丝狠厉,仿佛在强迫裴攻止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裴攻止也盯了他片刻,忽然勾唇,似笑非笑,不屑一顾,道:“如你所愿……我、就是方丛适。”
听他说罢,方旗扬直起身呼出一口气,视线却始终带着一丝鄙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突然冲裴攻止异常不满的道了句:“你、不、配!”
不配?
这个方丛适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吗?
这个男孩似乎在质疑自己的能力,自从当兵后,就几乎没人敢对裴攻止说这几个字。
他一直是强大的典范,是敏锐的代表,是敌人畏惧的兵王,是战士们追捧的‘战神’。
这区区‘方丛适’,换句话说,但看经历也不是很特别,身份证上的长相看起来英俊有余少了点儿硬汉的气质。
哪里配不上了?
裴攻止甚至没有由来的想到了当日在监时,修建的地下水道里,那个送自己棺材的男人。
若是公平些战斗,对方定然赢不了他!
虽然奄奄一息的是裴攻止,可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也受了伤。
裴攻止是真觉得自己挺优秀的,应该没什么人能配得上自己的身经百战才是!
不过,正是这一刻,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无论他是否足够优秀,总有人会视自己为垃圾。
比如崔立民,比如楚文龙,比如隧道里与自己搏斗的男人……而现在,裴攻止决定将眼前这个男孩也列入‘敌军’的行列!
不同的是他会找崔立民那帮人算账,但他不会再因为任何事而再麻烦这个男孩。
对于给了自己新身份却又说自己不配的人,要么是有通天的本事,要么就是自负过了头。
这两种人,裴攻止都不大喜欢。
他默默然的不再接话,从方旗扬脸上收回严肃的目光。
亢锡荫打断方才的尴尬,忍不住从中调和:“你别跟他计较,他还小,你的岁数都能当他叔了。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我三十四!”裴攻止不爽。
“啊?”
裴攻止冷冰冰地瞪了亢锡荫一眼,亢锡荫吃瘪,一瞬之间会意,赶忙解释:“哦哦,我的意思是你的新身份,那不是四十多了嘛……四十多的年纪确实当小方的叔叔也没什么问题,长辈嘛!别跟小的计较。”
“不会。”裴攻止轻蔑地扫过方旗扬一眼,补充道:“我从不跟无关紧要的人计较。”
“那就好,那就好。”亢锡荫坐在他身边,挤开了方旗扬,一边介绍着裴攻止手中的材料道:“这些文件是十五年来我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了。”
裴攻止翻看厚厚的资料,手抖得厉害。
他越是假装无事,极力控制,越是适得其反。
手腕上那道被人割开的伤口仍旧非常刺目。
方旗扬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自觉退到了一旁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