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忽然严肃起来的亢锡荫,裴攻止正色道:“什么正事?”
“我知道你想报仇,为你的弟弟。而你弟弟的事件应该和当年的事脱不掉干系。想要找出真凶和起源,就得将这些全部串联起来,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深入,最后一网打尽!”亢锡荫直起身,擦擦嘴,盯着他:“这么多案子都与仁寿制药脱不掉干系我想你应该知道。”
“既然它牵扯了这么多命案要案,你们为什么不抓?”裴攻止插话,有些心不在焉,带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亢锡荫却非闲谈,反而更认真道:“当年温伯伯因为后来的疫苗案被卷入是非,最终丧命,他是仁寿制药股东之一,他死了,仁寿制药反而越做越大。”
死了?
裴攻止心中咯噔一下,他记得这个无数次出现的医学博士,却不知道他竟然死了。
“如何死的?”
“因为一场疫苗假案,资料里有提到。”
裴攻止当即放下米粥,又去翻看,亢锡荫欣赏他的态度,不由轻松一笑:“你还是很有求知欲的嘛。”
裴攻止没应声,很认真的看着。
亢锡荫的表情难以形容的又道:“我们怀疑仁寿制药后面有更庞大的组织,或者……是某一个权力大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的人。”
再或者,一个庞大又如同蜘蛛网般密集的组织正在织就着一张网,试图吞灭整个国度。
“你们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去抓他们?抓了,审了,或许就认罪了。”裴攻止有些冷漠,虽然话多了些。
亢锡荫摇头,撇撇嘴,遗憾道:“每一次我们都布下天罗地网,可每一次他们总能逃脱,也善于找人顶罪。”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妨告诉你,在我们的内部,已经存在他们的线人,他们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有些事只能秘密进行,没有办法再展开光明正大的抓捕。而这十几年来,我们所有的眼线,几乎……全灭!”
亢锡荫说出最后两个字时,有些哽咽。
裴攻止没接腔,亢锡荫沉默了一会儿,自顾自的笑了,又道:“实不相瞒,我们花大力气救你,就是希望你也能成为我们的下一位线人。”
他的态度很诚恳,充满期待,然而,却被裴攻止三个字浇了一盆冷水:“我拒绝。”
“为什么?”亢锡荫蹙眉,面带不解,音色抬高道。而裴攻止也非常配合的放下材料,认真盯着他,说出了理由:“或许在你看来我知道了这么多事,应该有所触动对吗?”
亢锡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不错,难道你没有任何感触吗?”那样未免太冷血了。
“是。”或许这个回答真的有些出乎亢锡荫的意料,裴攻止看见对面男人脸上的变化,带着些许的尴尬。
亢锡荫张了张口还想再说话,只听裴攻止似个冰块儿般,毫无感情的说道:“你记住,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永远……都是别人的。”
“但你的弟弟……”亢锡荫想要反驳,裴攻止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我的事我会处理,同样的,也不用你们劳心。我只能说,为了发展我成为你们的线人而救我,这个算盘……从一开始便错了。”
“即便如此,”亢锡荫说着站的挺直,有些恼火,仿佛到了某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义正言辞道:“你一个人能做什么?有些事如果可以你早做了不是吗?看了这些材料你应该知道,你弟弟的事不仅仅是一场虐杀案!这后面的真凶或许比你想的要厉害百倍!你已经卷入一场风暴,那些人甚至想在监狱里弄死你!甚至殃及了你身边无辜的人!他们那样厉害你靠什么报仇?一双赤拳就想打碎敌人的枪炮?就能让这些产业链下的黑心人死绝?就能让那些白白牺牲的战士回来吗?”
“那是你们的事!”裴攻止将声调压得很低很低,依旧拒绝着:“与我无关。”
他的声音几乎令人听不清楚,或许是那么一刻,裴攻止也在为自己拒绝的态度而感到丢人与不安?
亢锡荫以为他有些动摇,然而,那双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真像一把刀子,剜的亢锡荫心疼。
他强忍着某种情绪,逼近裴攻止,略带不耻道:“你可是一名军人啊!”
“曾经!”
“你忘了你对鲜红旗帜发过的誓言吗?”
“我曾经用尽生命保护过每一个陷入危难的人,在我还是一名军人的时候。我身上的每一道疤,每一个枪子儿都不会忘记!”
两人对视,仿佛眼睛能擦出火来,亢锡荫紧咬牙关,质问他:“那你现在呢?退役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局外人?你还想报仇不是吗?在你入狱的皮夹里依旧放着你弟弟的相片!多少个日夜,你一定很想手刃凶手吧?可是,不知道真凶是谁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亢锡荫平日里看似嬉嬉笑笑,但说起伤人的话来也挺在行,他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裴攻止的心尖儿,不停往里钻。
裴攻止没有一丝变化,亢锡荫蹙眉,不住又道:“跟我们合作,你能得到你复仇路上想要的一切便利和帮助。”
“是吗?”裴攻止有些不屑,撇开眼,冷笑道:“你忘了你刚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亢锡荫不解。裴攻止凝视着房间里大片空白的墙壁,一字一顿道:“你们的线人——几乎全灭。”
亢锡荫凝视着他哑口无言,裴攻止冷漠看向他,非常轻蔑道:“我,不想死。”
这一次,亢锡荫沉默了很久。但在他的脑海中却用各种各样的词汇将裴攻止臭骂了一遍。
他非常鄙夷地直起身,脸上的肉都有些扭曲,冷冷地站在道德高地上,丢给了裴攻止一句话:“我们的曾被一个小小的国家欺负,如果有一日重蹈覆辙,就是因为像你这样事不关己的‘鬼’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