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堂课上得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剪头发时都安静了不少。
回了房间,天照门前又跪了一地。
天照让他们起来,先问李蓉:“你还有什么事?”
李蓉道:“大人,奴……”
她顿了一顿,学着许管事改了自称:“我没什么事,我就是想向大人再表一表决心,我一定会好好上课的,绝不会再做伤风败俗的事坏了山上的风气。今后我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一开始不明白天照的用意,还恨她揭自己伤疤,可在那痛快淋漓地倾诉之后,又听了大人的发言,只觉身心一轻,那压在背上的东西都像是被粉碎了,随风而去。从此以后,只要有大人理解她,别人再骂她婊子贱人,她也不会再暗地伤神。
天照“嗯”了声:“那就这样,你先去洗沐吧。”
李蓉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天照等她离开,扭头对忐忑的许婉道:“你也没有犯下大错,以前的生活让你习惯了这样处理事情。只是以后不能再这样了,我交代你的,你都要按照我的意思做到位。只要上课认真,以后也自会明白我行事的意图。这次就罚你晚食分给别人吧。”
听完,许婉只觉大人宽容,松了口气,道:“是,大人。”
最后是林护院。
相比起来,林护院此人在男人中还算老实。
天照:“寨中巡逻、护卫目前都交给了你,你要是敢带坏了山上风气,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林护院想到大人明明年幼杀人却不眨眼,流民只是乞食,就被一剑捅穿,哪里敢怀疑这话,只差点扑通一声又跪下,连忙低头应诺:“大人,小的一定吸取教训,绝不再犯,保证将青山寨守得如铁桶一般。”
天照:“纪律不严不能治军,你作为护卫队表率,更要从重,罚你三日晚食,并领五杖,让江三动手。”
林护院:“是。”
、
山上的水不多,因此天照特意给厨房留了几大桶农场的水,让大家今日洗漱。
除了剪头发,还要互相搓澡,用肥皂打了沫,从头到脚都要搓洗干净。
这要是刚被抓到山上,这样搓洗怕是要下锅,就算不下锅,那时候也受不起这样的折腾,难免伤风感冒。
但这些日子,大家都长了些肉,看起来至少有个正常人的精气神了。
中控台能做均码的衣服,杂草、作物秸秆会掉落纤维,能织葛布,收获大量作物后,并不缺纤维。天照一次性拿出了几十套夏布衣,一人一套,都是短打,绳子系着,也不讲究什么尺码,能遮肉就很不错。
许婉最后过去,也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换上新衣,这处临时搭起来的澡棚也空了,正要离开,却听角落里传来水声伴着呜咽声。
她顿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刘婶子?”许婉有些意外。
刘婶子平时看着雷厉风行,就是一个村野农妇,竟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
她撑着木桶,一边洗一边抹眼泪。
听到声音,刘婶子身体一僵,连忙往后退了退:“许管事。”
“你没事吧?”
“没,没事,”刘婶子犹豫了下,道,“就是今日听大人上课,想起了一些往事。”
许婉也想起来刘婶子最后那句发言,她还记得刘婶子双目赤红的模样。
莫不是那村子里的故事,其实是刘婶子自己的故事?
意识到这一点,许婉不欲再多留,道:“刘婶子,快些洗吧,免得水凉了。天气虽然热,但大家身体虚,还是受不得凉。”
“我晓得的,多谢许管事提醒。”
许婉不愿揭人伤疤,想着快点离开或许能让刘婶子自在些,但她要走,忽又听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我为何也要逼她,我的三丫……”
、
许婉的晚食,被她送到了李蓉面前。
李蓉挪开一点凳子,撇撇嘴:“这是干什么?”
许婉:“大人罚了我晚食,让我分给别人。我想,应该可以分给你。”
“可我又吃不了这么多。”
许婉:“没关系,能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我再分给那些孩子。”
李蓉看她一眼,轻哼一声,像是不屑,但不等许婉说什么,她还是从中挑了一块鸡蛋饼:“行了。”
许婉想起这些日子的事,还是不禁有些感慨,道:“其实我也没比你好多少,我父亲虽没把我送人,却也逼我嫁给了一个大我近二十的男人,让我去给一个也就比我小三四岁的男子当继母。”
李蓉没想到许婉会说这些,本想呛她,你这才哪到哪儿,却见她神色悲怆,显然心里也不好受。有时候,人的苦不是和人比出来的,就如那句话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蓉微顿后道:“我曾听过你贤名,还曾羡慕过你,可你也过得不好,我如今也算是痛快了些。既然我们女子都过得如此艰难,那以后也别互相为难了。”
许婉笑了笑:“自然。”
、
许婉将剩下的粥和鸡蛋饼送到孩子桌上。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自是来者不拒。
之前有家长抢孩子食物,被大人知道了,便定下了规矩,凡是抢食的下一顿都将自己食物也给孩子,不许吃了。这才让这些孩子能安心地享用比其他人更好的晚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