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飞雄一愣,视线从那支还沾着颜料的画笔挪开,落在我身上。
我的耳边还残留着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蹙起眉头,不满地瞪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在这里也就算了,跟个鬼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挣脱他的手掌,退开几步,他也顺势放开了我的手,低头想了想,而后又回应我并不友好的视线,说:“看你画画很有趣。”
影山飞雄的所有天赋都点给了排球,从小到大,他的脑袋里除了发球,除了托球,除了接球,除了扣球,其他事情的占比都很少,艺术方面更是小占比中的小占比。
他没有那种时间和耐心,看一个人画完一整幅画。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碰球。
不过现在好像稍微有一些不同。
他那场初中最后一次的正式比赛过程并不让人感到快乐。
被队友拒绝、被教练换下场、被所有人抛弃。
他坐在替补席上,麻木地看着队友在赛场上继续打球,心里的情绪沸腾翻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最后都归于了一片死寂。
在那一天,好像什么都褪去了颜色。
没有人和他说话,赛场上的拒绝延伸到了场下,他有去找过教练,教练只是叹气,然后摇头,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更让他难受。
无序又混乱的旋涡吞噬了神经,跑步跑得浑浑噩噩,抛球抛得浑浑噩噩,等他回过神来将球捡起,那充满生命力的绿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完全不被画框所约束,肆意往整个世界蔓延,将原本明媚的夏天又还了回来。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色彩。
而今天,影山飞雄没有急于去完成自己的训练,可能是没有了硬性的时限,也可能是因为他对那副画的诞生起了一些兴趣。
他站在年轻画家的身边,看着那团完全看不出形状的颜料在雪白的画布上大面积铺开,而后又在色块的不停叠加下,轮廓逐渐清晰,层次逐渐分明。
她用她自己的手,创造在画纸上出了一个秋天。
神奇,又有趣。
我听到他的夸奖,神色缓和了一些,环胸说:“那是当然了,毕竟我画的很好啊。任何事情,只要做到了极致,旁人看来都会是一种享受吧。”
极致。
影山飞雄透过那幅画,看向更远的远方:“怎样才叫做极致呢?”
“每个人对极致的要求都不一样,看你自己咯。”我回身看了看画上的颜料,差不多可以收起来回家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把搭在画箱上的那个围巾丢到了少年身上。
“缠上吧,你站在这里看我这么久,人都要冻成冰雕了。”
柔软的针织围巾砸在脸上,像是埋进了一团棉花里,附带着一种淡淡的好闻香气。
影山飞雄动作一顿,有些慌乱地把围巾从头上拽下来,看了我一眼,而后开始笨拙地将女生的围巾往脖子上套。
我就这样看着他差点和围巾打起来,短袖下的两条胳膊还是被冷风吹着,泛起粉粉的红色。
担心他把我的围巾扯坏,我半眯着眼睛叹了口气,抬手拍在他结实的胳膊上:“喂,低下头来,我帮你整理。”
影山飞雄听话地俯下.身子,方便对方能帮自己把围巾整理成想要的形状。
温暖的指尖和温热的手背偶尔会擦过下巴和脖子,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那双手吸引。
纤细修长,指尖圆润,皮肤粉白,靠近下巴时,从指尖传来和围巾上同样的花香,一看就是有在好好护理,并在不久前擦过护手霜的。
也许待会儿可以问问她护手的妙招和心得。
他想。
浅色的柔软围巾在一双巧手下将影山飞雄的肩膀和脖子都尽可能的包裹起来,做完这些,对方眉间的烦躁和不耐得到了缓解,那双清澈的眸子染上几分笑意,然后微微眯起,发出了很痛快的笑声。
“这是什么搭配啊。”我笑得仰起头。
少年帅气的脸也撑不住短袖配针织围巾的穿搭,更何况我还想着为他多遮点风,用的是秋季的披肩系法。
如果是穿着大衣或者是针织类的长袖,我敢打包票这种搭配简直就是时尚弄潮儿,可现在……
好一个时尚乞丐。
我压着笑意,迅速掏出手机给一脸迷茫的影山飞雄拍了几张照片。
去头,发给妈妈。
配文:[给亲亲妈妈送来下一期时装秀主题灵感。]
妈妈回的很快:[?]
妈妈:[不要给我发这种丑东西。]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
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
怎么回事,好像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