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江钰行如炮竹嘭地在他眼前站起,老师吓得浑身抖了几抖,心脏怦怦跳。只见江钰行五官扭曲,朝他说道:“老师!我拉肚子,要上茅厕!”
话音刚落,江钰行已飞一般冲出课堂。
这一切发生太快,等老师回过神来,气得五窍生烟,“好家伙,怕被我罚才躲茅厕?可恶,等你回来,我要好好罚你。”
青云一脸担忧。
直到下课钟声响,江钰行仍未回来。老师脸已经黑了,“好家伙,知道会被我罚,干脆不回来了?你最好还在茅厕里。”
青云见大多数同学已去食堂,而老师拿着戒尺气冲冲往外走,身后跟了几个好事者。
他担心,也跟着一起去。
楚宁在食堂打饭,发现江钰行同班同学都已经来了。她瞧了一眼,不见江钰行。这家伙吃饭向来积极,这会儿不见他,想必人已在茅厕了。
楚宁心情愉悦地给同学打饭。
很快,外面传来动静,夹杂着不少焦急的声音。
有些人好奇地探出头,吃惊道:“躺在担架上的是谁?”不一会儿,有些人纷纷跑出去看。
“是江钰行!”
外面有人给出了答案。
楚宁的心神被这道声音给摄住了,怎么会躺在担架上?按他的体质,不会这么严重啊?
叶婶也闻声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我……好像是江钰行出事了……”楚宁绞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情况。
叶婶道:“你继续打饭,我去看看。”
“是。”
打了一中午的饭,楚宁断断续续地从打听回来的学生们口中得知了些消息。
“江钰行好像是吃坏肚子了,昏倒在茅厕里,还好没掉进去,不然被淹死也太惨了。”
“看他脸色苍白的,和他平时蹴鞠生龙活虎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唉!”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再去后院看看他吧。一起蹴鞠了这么久,看到他那样,怪难受的。”
楚宁本就不安,听着那些话,无数的愧疚层层堆积在了心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阿宁,阿宁!”
楚宁回过神,只见叶婶的手在眼前晃。
“你怎么了?被吓傻了?”
楚宁一个激灵,焦急问道:“叶婶,他……他怎么样了?”
“说是拉肚子拉到虚脱,人还昏迷着,脉象说是很乱。”叶婶不无叹息,“青云说他昨天晚上就拉肚子,还劝今天请假看大夫的。”
楚宁像是被雷劈到。早上回来时看他在边上没参与蹴鞠,原来是身体不适,只恨她没看出来。
“叶婶,我想去看看他。这里的活……”
“去吧,这里的活我和小付做就好了。”叶婶点头,“不过,你们两个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
楚宁很快找到了江钰行所在的屋子,因为很多学生进进出出,口中谈着江钰行昏倒之事。
她在屋外树下站了一炷香。她一向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可这一次,她没有勇气进去,怕看到毫无生气的脸。
午后,来看他的学生都被院长赶去上课,只剩下青云和会医术的老师守在他身边。
楚宁擦了擦眼中的泪,终是鼓起勇气朝那屋走去。
“他一向生龙活虎,拉个肚子也不至于拉成这样。青云,你想一想,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加重了症状?”
青云皱眉道:“早饭是清粥搭小菜,可我也吃了,并没有什么情况。”
“是我。”楚宁一进门就听到老师问话,直接作答。
青云愣了下,才想起什么似的,不确定地说道:“豆腐脑?”
楚宁走到床边,看到江钰行脸如白纸,一张能气她的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她微微颤抖,眼中的泪落了下来,“老师,那豆腐脑里我加了点巴豆……”
“巴豆?”老师的声音变得尖锐,“阿宁,你知不知道巴豆不能乱用的?”
楚宁边哭边点头,“我知道,所以只用了半个指甲盖都不到的量。以前我积食,大夫告诉了我巴豆……”
老师气着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出去。青云,你也出去。”
青云不想走,正想说话,老师对他道:“既是巴豆,我就知道怎么解决。”
青云连忙道:“谢谢老师。”
见楚宁不走,对她说道:“走吧。我们谈谈。”
屋外树下,光影斑驳。
“本以为你是真的想和平共处了,没想到是哄他吃巴豆。”
“对不起……”楚宁泪流满面,“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报复他。”
“我知道他惹你生气,但是他有原因的。他一直在帮你。小诗不是白家的人,是我姐姐的人。昨天比赛,他帮你解决十八号,让我给你酒坛告诉你什么酒,还替你挡了那些抢球的人,好让你顺利摸到球。他和你抢球,是故意惹你的。”青云一口气讲完,生怕再不说两个人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楚宁呆住,好久才问出一句话:“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还要惹我生气?”
“你知道白阳喜欢你吧?”
楚宁愣住,沉默不语。
“他是怕你会喜欢他,这样他可就对不住兄弟了。”青云的话含着不忿。
楚宁出神了很久,直到听见屋里老师叫了青云,说江钰行醒了。
她呆呆看着青云急匆匆进屋,很想抬脚进去看看他,想当面对他说声对不起。可她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响起。
“楚姑娘,进来吧,钰行要见你。”
楚宁呆住,望向青云,得到他肯定的点头,才知自己没有听错。
她急急进了屋,看到床上江钰行闭着眼,脸色并没有好转几分。她疑惑地看向青云和老师,小心问道:“他真醒了?真要见我?”
“你啊,”老师想说些重话,转而又叹气,“我不说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们也别聊太久。”
说完走出了屋子。
她诧异,刚才老师对她很生气,现在似乎不太计较的样子?
青云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他在听呢。”
楚宁低头,明明有很多想解释的,可这些在受害者面前像是在竭力为自己辩护,毫无诚意。踌躇了许久,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该下巴豆整你。过几天,我就离开。”
江钰行本想闭着眼,听到离开字眼,一下睁开眼,“你要走?干嘛要走?”
楚宁道:“把你害成这样,哪还有脸留下来。”
江钰行艰难坐起身,“用不着,我和老师说了,下巴豆事出有因,请他别外传,就让外面的人以为我是昨天吃海鲜拉肚子闹的。再说,这里条件这么好,不用你额外出钱,你真舍得走啊?”
“可我内心有愧。”
“我都原谅你了,”江钰行想了会,笑道,“要真觉得对不起我,那每天中午偷偷多给我点肉吃。”
楚宁怔道:“我是打饭的,而且肉是定量的,你多了,别人就少了,对别人也不公平。”忽而想起什么,又道:“不过,我尽量试试。”
江钰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叶婶就已经说过原因。听到她说尽量试试时,也是吃了一惊,好奇问道:“你要怎么尽量?”
“这个先保密。”楚宁微笑,“那说好了,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做恶人,也不必照顾我,我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我们真正的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这四个字明明简单,却充满魔力。
江钰行动容,点头道:“好。和平共处。”